傅磊冷眼扫过程令仪和傅玖,讥笑着道:“我越发觉得,你们俩倒是般配得很。”
“哼,既然你们都这般不识抬举,那咱们就走着瞧,大堂兄,若是有一日,你与这肥婆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可别求到我面前才好,到那时,我认不认你这个堂兄就不一定了。”
“青麦,我们走。”
他抓着苏青麦的手大步离去。
程令仪盯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匪夷所思的道:“傅玖,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傅玖摇头,“我也不知。”
程令仪摸了摸下巴,“不过他们两个蛇鼠一窝,倒也般配。”
傅玖忽道:“说不定傅磊说我们般配,也是觉得你与我蛇鼠一窝。”
程令仪笑了,“那算他有眼光,我就当他是在夸我们了,毕竟咱俩是聪明人,自然跟他们不一样。”
傅玖却有些发愣,忍不住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
程令仪搀着他,催促道:“走了走了,雨怎么越下越大。”
傅玖半边身子轻轻倚着她,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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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停了,太阳升起,倒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钱郎中一早便来了,让东子亲自煎了一碗麻沸散端给傅玖。
程令仪笑了笑说:“喝了它,等你睡一觉醒来,我就把你的腿治好了。”
傅玖冲她微微笑了笑,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药效起来,傅玖渐渐昏睡过去,程令仪用力在他胳膊掐了一把,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冲钱郎中点了点头。
钱郎中挥了挥手,叫东子退出房间。
江氏纵然担心不已,但得了程令仪的嘱咐,也只是带着傅瑶在门外等候,并不敢打扰他们。
屋里只剩程令仪和钱郎中两人,以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傅玖。
程令仪拖来一把椅子放在钱郎中面前,“我开始了。”
说罢她便开始穿戴手术衣,打开无菌包,将各类器械依次排好,又取出双氧水给傅玖患处消毒。
做完这些,她拿着手术刀,熟练地划开傅玖伤处的皮肤,拨离肌肉找到断骨错位处。
断骨已经处于半愈合状态,程令仪拿着一柄手术锤,照着错位的骨头敲了下去,屋里顿时响起一阵渗人的敲击声。
声音停止,程令仪又换了一种用具。
钱郎中眼睁睁看着她拿出两根又粗又长、造型怪异的针,用力地朝着骨头钻了进去。
窗户开着,窗外阳光明媚,室内也一片亮堂,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骨头不断被摩擦发出的咯吱声。
钱郎中一直未曾坐下,他站在窗边,半倾着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程令仪的动作。
只见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止血,一边钻骨,那几根长针似乎是固定骨头用的,被她费力地穿进了两边的断骨里。
伤口皮肉剥离,骨头外露,血流不止。
她却毫无所感,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可怖,只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钱郎中终于明白,程令仪说的这门手艺别人难以学去是什么意思了,他自问如果是自己,先不说能不能学会那如同施展酷刑般的治伤手段,就算学会了,也定然做不到像她那样淡然从容。
一个时辰过去,程令仪也已将傅玖的伤缝合固定好。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熟睡的傅玖,缓了一口气道:“总算接上了。”
钱郎中一直看着她操作,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忍不住激动地道:“程娘子,老夫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有你这番手艺,世上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摆脱残疾,重获健全的肢体!”
程令仪有些疲倦地笑了笑,“钱郎中严重了,后续开药开得靠您呢。”
钱郎中摆手,“程娘子不必谦虚,若没有你这接骨的手艺,便是开再好的药,又如何能使他复原?你先歇着,余下的交给老夫。”
钱郎中知道今日是治外伤,早已备好了药材,他给傅玖开出药方,便叫谢东前去熬药。
程令仪笑道:“我们自己熬就是,哪敢次次都劳烦谢小兄弟?”
钱郎中摆摆手,“叫他去吧,今日老夫观你治伤,受益匪浅,让东子效劳也是应该。”
程令仪没再拒绝,脱下了污染的手术衣,出来和江氏报平安。
江氏和傅瑶等了一个多时辰,见程令tຊ仪出来,紧忙问道:“令仪,玖儿他……怎么样了?”
程令仪笑道:“断骨已经接好了,他还睡着,我们先不要打搅他。”
江氏激动不已,她紧紧抓着程令仪的手,想说些什么,可家里还有外人,她又说不出口。
只好泪眼朦胧地盯着她。
程令仪拍了拍她的手,“娘,我都明白,今日钱郎中也出力不少,你应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她坐在傅玖屋外的房檐下,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又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
纵然身体换了,可她的手艺却没生疏,手术完成得很顺利。
傅玖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患者,她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傅瑶双手端了一碗茶水,冲着程令仪走来,乖巧地笑着道:“大嫂嫂,你累了吧?我给你端了碗水来,你快喝一口!”
见她这样,程令仪倍感贴心,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瑶瑶真好。”
傅瑶咧着小嘴笑了笑,“大嫂嫂,我进去看过大哥哥了,有好多血。”
程令仪笑问:“瑶瑶怕不怕?”
傅瑶摇了摇头,“不怕,大哥哥虽然流了血,可伤却被大嫂嫂治好了,以后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瑶瑶很高兴!而且……”
她眼里光芒热烈,流露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崇拜。
“大嫂嫂好厉害,竟然真的把大哥哥治好了,要是我以后也有大嫂嫂这么厉害就好了。”
程令仪摸了摸她的头,“瑶瑶会变厉害的。”
手术既已完成,钱郎中把傅玖的伤药开好留下,便领着东子告辞了。
傅玖还需一个多时辰才会醒来,程令仪担心他的伤势,便一直在床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