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回宜月殿后，慕容澈面上仍带着一层薄怒。
他没想到母后会这般贪心，难道非要他顺如傀儡才行吗，还是说母后压根就没放下扶持舞阳王的心思？
更或者，难道当初兄长的那件事......
慕容澈阴沉着脸，吓得殿中宫人们都不敢大口喘气。
“哎呀。”
元鸾坐在榻上，捂着肚子轻哼一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容澈紧张地抱住她。
“没有啦，是我好像听到小宝宝在讲话。”元鸾古灵精怪，掐着嗓子逗他开心，“小宝宝说让阿爹要一直开心哦，不然等出生后看你那么严肃，会吓哭的。”
慕容澈轻轻掐住元鸾的脸，挑眉一笑：“说什么呢，怪没分寸的。”
“哼，我这是在哄你。”她拍掉慕容澈的手，打量着对方脸色，“清之，别气了，今天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嘛。”
“唉......”慕容澈忽然抱住元鸾，埋在她的颈弯里长叹口气。
他可是储君，怎能这般被桎梏？
元鸾没说话，就按照这种姿势乖顺地缩在慕容澈怀中，给予眼前人片刻安稳的宁静。
然而此时隋言却走进殿，把头狠狠低下道：“禀殿下，淑妃娘娘有孕了，已被晋为贵妃。魏王...加封食邑两千户，遥领益州大都督一职。”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慕容澈深吸口气，挥挥手。
这次，连元鸾也不敢冒然说话了。
“元娘。”慕容澈沉默半晌，对她说道，“以后东宫里可能要再添一个侧妃了。”
如今形势艰难，不能再与母后起争执，稍微服软，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说那位卢氏贵女才冠京城，有咏絮之风采，真是厉害啊。”
元鸾顾左右而言他，把头偏过去，没接话。
慕容澈抚上她的鬓发，很是怜惜：“若有醋意，我不介意，反正她绝不会越过你去。”
“是有些。”元鸾点点头，笑语嫣然，状似痴情不已，“但为了你忍一忍，我心甘情愿。”
小半月后，侧妃卢文珺入东宫，居宜月殿西院。
林元鸾对此无感。
自得知太子的身份那天起，她便决心要彻底断情绝爱。
宠爱这种东西，虚无翩眇，从来都不是她所求的。
但考虑到自己在太子心中的痴情印象，元鸾还是久久未眠，趴在书案上，一副颓靡落寞的模样。
“侧妃，听说殿下已经去西院了，您早些睡吧......”丁香熄灭所有五蝠琉璃宫灯，只留榻边的几点烛火。
元鸾却未语，片刻后，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丁香吓得赶紧拿帕子过来：“您在孕中，切莫如此啊。”
然而她摇摇头，继续默默哭着。
“这是怎么了？”
竟然是慕容澈。
“清之？”元鸾惊喜地疾步到他身边。
“慢些，也不怕惊到孩子。”慕容澈抱着她坐回榻上，看清她脸上泪痕，“别哭啊，我这不就来了么。”
元鸾的喜意渐渐褪去，有些担心：“今日你不该是在卢侧妃那吗？”
“呵，哪有什么该不该的，以后再说吧。”慕容澈语罢，转而拿过帕子擦脸为她擦脸，“好了，快睡吧，我今夜只在这陪你。”
“好。”元鸾投入他怀中，眉目间满满都是因爱人偏宠而生的欢喜。
烛光暖黄，映衬着室内的温情绵绵。
宜月殿，西院。
因近来隆寿帝大查贪官污吏，崇尚节俭，所以东宫这次纳妃的规制极为简朴，到夜晚时，更是显得冷冷清清。
“侧妃，您刚刚就该拦着殿下，您背后有皇后娘娘，何必向一个小小御史中丞的女儿低头。”八品典仪迎春道。
她是被卢皇后特意指来西院的人，必须尽心辅佐卢侧妃争宠。
然而卢侧妃毫不在乎：“呵，就算拦了也拦不住。”
她打发了迎春出去，想自己静一静。
“哈哈哈哈......”卢侧妃低着头，不知怎么地，突然笑出声，声音沙哑又讽刺，夹带着绝望与愤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