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有个独门绝活,她特别擅长养花草,大概她骨子里热衷和大自然相处,用双手可以做很多东西。
她很享受这个过程,这会让她感受到放松和舒适,镇静又激动的去欣赏这个过程的美丽与美好。
今晚的风格外的凶,吹的让人流泪,陈修阳看着面前快要破碎的江笑,他想要摊牌,告诉她他就是爱德蒙,他一直都懂她的喜怒哀乐,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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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图书馆的门框,江笑看到一个穿高中校服的侧影,视线再向上挪移的时候,她只能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随后,门框就被无情的掩上。
“好吧,爱德蒙看来你并不想见我哦。”江笑有些气馁,差一点哦,差一点就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她知道他还在,但是他就是倔强的没有说话。
说不失落是假的。
眼看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教学楼外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的挪移,她只得先行离开。
过了很久,等到陈修阳确定这次她是真的走了之后,才推门出来,他站在教学楼前的长廊上往下看,到处都是背包准备出校门的学生。
校园里的老桦树已然枝枯叶落,落叶被阵阵秋风吹开,堆积到教学楼的台阶下,有值日生在追逐打闹,落日余晖倾洒在人身上,平凡人也跟着镀上一层金边。
或许楼下的某个人就是她,或许她已经先一步走出校园,总之,他现在有些恨自己的懦弱。
严格来说,他不开口说话,跟父亲也有关系,他认为是他间接的害死了爸爸......
他清楚的记得,爸爸出事那天,是他闹着要爸爸出去给他买橙子,当时回来一车鱼,陈父着急忙慌的在卸车,小陈修阳不依不饶,就要爸爸现在就去他买橙子。
陈父笑着,“你啊,你啊,好好好,爸爸现在就去买,你在屋别出门。”
这是爸爸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么多年来,这个秘密一直深埋在他心中,他一直活在怨恨、自责、恐惧之中,年幼的他懦弱的不敢向大人们说出实情。
因为过度恐惧,他发了高烧。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不再说话,他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骗过很多人。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发烧烧坏了嗓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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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时间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江笑在风中一开口,嗓子格外的沙哑。
接下来的事就是她们的家事了,此时的陈修阳在这里确实不合适,他点点头,“好,有事和我联系。”
江笑点点头。
陈tຊ修阳看看她的脚踝,没说话,转身离开,江笑目送人出了医院大门才往大楼里进。
这会儿程月华已经睡着了,江德本的情绪也平复下来,江笑上前看了眼母亲,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
江舟轻轻的说:“医生说这瓶水输完,妈妈就能去胆道科的住院部了。”
“我托认识的朋友提前给胆道科的主任医师交待过了,等下我们直接去找他就好。”
江笑点点头。
她踮着脚顺着床沿准备坐下去,还没挨着床身,手机就响了起来,江笑手忙脚乱的接通,生怕吵醒刚睡着的程月华。
是陈修阳打来的电话。
“你出来一下。”
江笑一头雾水,又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陈修阳看到她从急诊上出来,先是把烟蒂抿灭到垃圾桶里,随后走上前。天黑,江笑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高跟鞋换一下吧。”
医院门口也没有什么好的鞋店,他只能随手买了双棉拖。
江笑看着一个大男人拿出一双粉色拖鞋,鞋子上还有一个小兔子的卡通人物,正看着江笑微笑。
她突然想到他家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双拖鞋。
她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今晚上有阿舟哥在这里,等下我可能就提前回去了。”
“已经买了就换上吧,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你这样一跳一跳的,再伤着骨头可就麻烦了。”陈修阳吓唬她。
江笑只得接下,她脚伤本就不方便,现在这空荡荡的四周又没有可以搀扶的倚靠,她就这么努力保持平衡单脚脱鞋子。
一双大手悄然而至,拢住她的手臂,毫不费力却足以让她支撑住站稳。
“谢谢。”今晚上这两个字是她说的最多的话了。不对,岂止是今晚上,好像从认识陈修阳到现在,这两个字一直贯穿着他俩的交集。
“大小合适吗?”
“合适的......”她在原地踢踢脚。
陈修阳松开她的手臂,没了高跟鞋的加持,江笑瞬间矮了他一大截,虽然165的身高在女生里也不算矮,可是在面前男人的映衬下,她仍旧显得娇小可爱。
第二天一早上,江笑就给主任请假了,主任一听她脚崴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告诉她采访的事情也不能中断。
言外之意不就是要她想尽办法克服困难嘛......就算了瘸着也得给这个采访做完了。
江笑起床之后先去医院替换哥哥,昨晚上江舟让她和爸爸先回去休息。
程月华现在已经住上院,也见了主治医生。护士给她扎针的时候安抚道:“放松哦阿姨,你的病在我们科室里算得上是最小的病了。”
这话倒也不假,胆道科里到处都是身上挂着袋子,面色痛苦不堪的的病人。江笑看了一圈,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她伸手拢了拢妈妈的头发,“好点了吗?”
程月华点点头,“昨晚上我听你爸说,你脚崴了?”
“嗯,不碍事的。”护士扎完针离开。“那你也要小心一点,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江笑起身拿着水果刀准备给母亲削个苹果。纵使她没转身,也知道程月华现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江德本向来都是事无巨细的向程月华汇报。
“那小伙是谁啊?你爸真是老糊涂了,问半天他也没想起来人家到底叫什么。”
果然。
“陈修阳,就一个朋友......”
程月华躺的有点久,整个背都是酸痛的,她挣扎着起身,江笑把枕头垫在她身后,让母亲坐的舒服一些。
“你哪个时候认识的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
江笑把苹果切成小块,一个一个喂着程月华,“就是上班时候认识的,他家就在我们辖区里。”
程月华嘴里嚼着苹果也不耽误她问话,“做什么工作的?”
“卖鱼的。”
程月华眉头拧了拧,伸手挡住江笑又要递过来的苹果,“什么?”在她的认知里,她能想到的卖鱼的就是街边摊上的小商贩。
江笑没有解释。
程月华身子往后靠了靠,手臂挡在额头上放松身体,“你可别想骗我,我昨晚上是疼,但我没死,我看得见那小伙长什么样,那模样哪儿像卖鱼的打扮?”
活到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洞察人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说上几句话就能把这人看个七七八八。
江笑把剩下的苹果放在碗里,“哎呀,妈你可别多想,真的只是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想被程月华絮叨,为了耳根子清净,她撒谎也是张嘴就来。
程月华歪歪头,“上次你也说你们单位那人是朋友。”
母亲说的是唐名轩。
为了彻底打消程月华对唐名轩的念想,江笑实话实说,“小唐恋爱了,和我们同事。”
程月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什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找着对象了?估计早就有苗头了,那还来给你送药干什么?什么东西!”
医院床位紧张,她们现在住的是三人间,程月华这一出子不带喘气的输出,引得四周人都看过来。
江笑:“你小声点,现在是不疼了啊?”
程月华手抵住胆道口的位置,不死心追问:“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又是你先拒绝人家了吗?”
江笑摆摆手,“真不是哦。”
从那天可可的话里不难听出,可可仰慕唐名轩许久,至于俩人私底下是怎么发展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程月华叹口气又瘫靠在床头上,“你说说,你跟你哥你俩就不能听点话吗?你哥也是,我就给他介绍个姑娘,他至于发那么大火吗?直接家都不回了,电话也不接了。”
江笑倒热水的手顿了顿。
“哥现在忙工作,没时间想儿女情长的事。谁让你不跟哥哥打招呼,直接就先斩后奏呢。”
程月华一听这转过头,“诶,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江德本就提着盒饭进来了,“这医院食堂就是坑人,随随便便一个素菜都要十块钱,赶明我出去买饭去!”
江笑把病床头的小饭桌支起来,饭一上来,成功岔开了话题,今天睡了一觉之后,脚踝好像更肿一些,她走路都不敢多用力。
程月华夹着青菜,看了眼她穿着运动鞋的脚,随后开口道:“你回去吧,这儿有你爸就行了,我还没死呢,床头不用站这么多人。”
程月华不愧是程月华,再好听的话到她嘴里出来就能变个味儿,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江笑也没跟他俩客气,先走一步。
看着江笑离开的背影,程月华夹起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碰了碰正吸溜面条的江德本,“诶,我有预感,昨晚上那男人跟咱丫头关系不简单。”
江德本抬头,嘴里饭还没咽下去,“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程月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吃你面条吧,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