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句话听起来也许会让人产生一顿误会,但她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口,就好像一定会错过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Schu这一次没有笑,也没有露出任何其他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
他在一片小小的阴影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
“提前向你晚安,Zoe小姐。”
车行驶远了。
就像《春光乍泄》里,何宝荣和黎耀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酒吧重逢。
何宝荣假装不认识他,坐在车上点烟,等到出租行驶了好一段路,才透过车窗往后看。
何宝荣应该是有话想说的吧,应该是有的吧。
“因为你是骗子。”
又一次,昨晚的那个声音响起来。
她有一种直觉,那晚听见的这句话并不是酒精发酵的幻觉。
可是她没有任何相关的证据去证明这的的确确发生过,就像她无法在他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眉眼里,找出他曾认识自己的证据。
李殊宜回到漆黑的公寓时,她第一反应并不是开灯,而是脱掉高跟鞋和那件连衣裙,半裸着身体来到冰箱前找大瓶可乐喝。
这里的天气逐渐热了,气温只要一升高她的心情就会像蒸笼里的水开始沸腾。
为了避开这样的酷暑带来的心情,她开始往冰箱里塞tຊ一瓶又一瓶冰饮。她以前在法国的房子没有空调,每个稍微炎热都日子都靠着一台冰箱给自己降温。
可乐的瓶子差点就见了底,她的动作也终于停滞了下来。
她观察这栋房子,狭窄的屋子包罗万象。那双高跟鞋倒在鞋柜边上,连衣裙也被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和周遭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有在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一个善于作戏的假名媛,住在环境糟糕的公寓,出门却又是一身光鲜亮丽,辗转各个夜场企图能够在某些富人身上捞到些好处。
李殊宜第一次产生这样荒谬的联想,世界的割裂让她能够在某一个时间突然明白一件事。
“殊宜,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年分手的时候,梁适说了这句话吧,是吧?
她那时发了疯似的攥住他的衣领大喊,“什么要叫一个世界?你现在不正站在我面前吗?你说啊!要怎么才算一个世界。”
“你应该知道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他第一次放开了她,“你缺钱只是一时的,你只是在一段特定的时间做落魄的穷人,但你有一天一定会回到你应该在的位置。但是…”
“但是什么?”
他眼里倒映出几分辛酸的笑意,“但是我极有可能一辈子只能做穷人。”
……
想到这里,她慢慢滑坐到地上,皮肤上那件连衣裙的质感还没有完全逝去,但是她却已经再也不想穿上。
名牌昂贵的服饰让她想起Schu浑然天成的温文尔雅,这种自然源自他骨子里的骄傲。
就像梁适说过的,人们总是本能地崇拜着养尊处优的孩子。
说来矛盾——财富肤浅,却也可以让人避开肤浅。
流泻在高定礼服褶皱间的碎钻石,从不只是单纯地让熠熠生辉的成衣摆在家里闪。它能雕琢人的眉眼,描摹人的风骨,而后即使身处困顿,也不至于廉价到一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全部。
那是上天的恩赐,能够让你和卑劣的小丑划分开区别。
她并不太想承认,有一瞬间她是真的希望傍上这个大款让自己的生活轻松些,至少每次拍作业不要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