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下完课,冯晨晨在综合楼一楼等着薄芮一起吃饭,她一手捂着嘴打着哈欠,黑色眼镜框也挡不住她的黑眼圈。
“你昨天几点回的啊?”薄芮走上去问。
冯晨晨一个哈欠还在嘴边:“晚上十点半才回,你给我发的美术馆的照片我看了,但是我太困了都还没来得及回。”
薄芮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给她:“你不是说你都没有去过美术馆吗?你又没有时间去所以我就拍了照片给你看。”
冯晨晨擦了擦因为哈欠而流出来的眼泪:“你看我都感动哭了。”
两人说着笑着在路过食堂的时候路过学校的停车场,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从一辆沃尔沃里走了出来。
男人扶了眼镜也刚好看到薄芮。
他眼里有一丝意外,走上前来,说话很简短也很直接:“哪个系的?”
薄芮书抱在胸前,听着这样的丝毫不带感情的问句心里有点忐忑:“我是国际经济与贸易的。您是?”
薄芮已经猜到他可能是学校的老师,所以直接加了尊称。
男人看着薄芮,抽出她抱在怀里的素描本,直接翻开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你改天去找美术系要一张课表,可以过来听我的课。”
薄芮有点诧异:“您是许老师?”
男人点头:“嗯。”
薄芮有点按捺不住脸上的欣喜,许照阳这个名字薄芮也算是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有真正目睹过。
听说人长的好,衣品好,画也画的好,但是人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今天见到了果真跟传闻大差不差,薄芮再确认了一遍:“许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许照阳把素描本还给薄芮:“真的。”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冯晨晨看着薄芮背着画板和颜料,冯晨晨问:“薄芮,你真的要去听美术课吗?”
薄芮说道:“为什么不去啊,能听他的课是我的荣幸才是。”
冯晨晨继续说:“但是好像我们学校对美术系的学生都没有什么好感,我们哼哧哼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了这所大学,他们倒好,学个美术走了捷径,文化分三四百分就进了。”
薄芮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人家有特长啊,咱们只会写题,谁瞧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薄芮收拾完桌子上的残渣就准备拿了东西走,突然瞥见冯晨晨手上的一块浪琴手表:“你新买的?以前没看你戴过?”
冯晨晨把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对啊,新买的。”
“挺好看的。”薄芮站起来拎上东西,拍了拍冯晨晨的肩膀:“那我先走了啊。”
“好。”薄芮回头冲她挥挥手。
这个时候画室还没有什么人,薄芮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坐着。
过了一会,美术系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得进来了。
许照阳依旧是一副银边眼镜,眼睛底下一片青灰色,看起来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最后的略有局促的薄芮,便冲着薄芮点了点头。
薄芮微微躬身表示打招呼了。
“今天这节课依旧是素描基础课,你们看一下我手上的这幅画怎么样?”许照阳随便从一个画架上拿出一幅画问。
薄芮和其他的同学一样偏过头看着这幅画,说实话结构布局合理,笔触有力,人物的细节也处理的很好,这应该算是一幅上乘的作品了。
“‘挺好的呀,我要是画成这样我都可以笑出声儿来。’”同学们小声得说。
许照阳直接动手把大家都认为的好作品撕成了两半。
“一张素描如果画者只是照搬,不投入感情,那跟带着完美技巧的但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歌有什么区别!一幅好的画要的是什么?”
许照阳这样严肃的表情看的同学们都有些心里发怵,都恨不得像小鸭子一样把头埋进羽毛里。
“你说。”
面对许照阳的突然点名,薄芮两腿有点发软,她竟然像个高中生一样乖乖站起来。
惹得不少的学生开始低声哄笑。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好的作品应该是能表现人的情绪,带有生命力的。”
薄芮说完感觉许照阳的眼里有了细微的亮光,刚才的低声哄笑也没了声音。
薄芮默默得坐下。
“生命力,刚才的画有生命力吗?”
面对许照阳的发问,同学们又回到了可怜小鸭的状态。
半小时过后,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头的棕色卷毛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他弓着身子右手伸出去放在头顶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快步走到了薄芮的旁边坐下了。
“哎,同学,老师要我们干嘛?”
薄芮专心着自己的画,并没有听到时文的问题。
时文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薄芮,薄芮的铅笔在画纸上纵横出另外一条轨道。
薄芮看着他,才发现原来此人就是那天晚上从宝马车里下来的少年:“年纪轻轻视力不好?”
时文搬着凳子凑近了一点:“画半身着衣人像?”
薄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薄芮用橡皮擦掉多余的线条又戴上耳机开始自己的画。
两个小时很快的过去了,许照阳看了一圈没有人完成了自己规定的作业,大多数同学只画出了脸部轮廓和手臂。
“大家把剩下的没有完成的画当作作业下去画完,下次课我们来进行作业评比。”
时文扔掉铅笔,双腿搭上前面的桌子,双手抱在后脑勺,长吐一口气:“真累啊。是谁说的学美术是捷径的?”过了会,他又凑过来在薄芮的身边,看着薄芮才画了脸部:“同学,我好歹比你晚来半小时,你都要画完了?”
薄芮摘掉耳机,收起自己的画纸,看了时文才完成了脸部的素描。
正当薄芮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时文拉住她:“大神,要不要探讨探讨,教教我?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薄芮正准备拒绝,却不想此人又说:“顺便到时候考四六级的时候我可以带带你。”
估计是时文对着艺术生都有着文化成绩不好的偏见,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对着她这样说估计也是把她当做她的同学了。
敢情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了,这人连同学的脸都还没有分清呢。
薄芮想逗逗他,便笑着说道:“好哇。”
时文收拾完东西:“走吧,我们去上合街吃个饭,算是我们打响我们个革命友谊的第一枪。”
薄芮正准备拒绝,此人又补充道:“刚好外面雨下大了,我没伞,待会吃完你可以送我回去。”
薄芮以前没有遇见过这样直白跟陌生人提要求的方式,这么理所当然,薄芮有点哑口无言。
“走吧,走吧。”薄芮被时文扯着来到了上合街。
“上合街有什么好吃的?”时文打着伞问薄芮。
薄芮看着今天并不是很热闹的街道:“你没来过?”
时文摇摇头:“第一次。”
他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有信息响个不停,时文拿出手机原来是寝室群聊信息,虽然他也就一个星期顶多在宿舍住个一两晚,但是奈何不了文少爷平时出手阔绰,性格也好,所以平时宿舍关系也是一片和谐景象。
群聊里的@都是要求带饭回去喂猪的,还有一个号称肥肥虾的室友点名要一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
时文拿着手机问薄芮:“你知道哪家卖煎饼果子的吗?”
薄芮往前指了指,但是身体很诚实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往前的蛛丝马迹。
时文抬出去的脚又缩回来:“走啊。”
“这个饼非吃不可?”
时文点头:“肥肥虾非吃不可。”
薄芮艰难得抬起步子和时文走到了煎饼摊,今天下雨人不是很多,这时候虞信悠闲得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游戏,还能从嘴里听到非常清晰的问候别人母亲的亲切话语。
“老板!”
虞信抬起眼从手机上挪开,从时文脸上飞速过到薄芮脸上的时候又怔住了一秒,然后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儿,漫不经心得说:“等我杀了这个人。”
不到十秒虞信把手机放在屁股口袋走了过来戴上了手套,看着时文:“你是那天那个宝马?”
时文一下也认出虞信来,笑笑:“哥,我叫时文。”他顿了顿又说:“你女朋朋友骑的车可真好看。”
虞信瞥了一眼时文,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迷茫得看着时文:“我什么时候来的女朋友?你给我找的?”
时文脸上的尴尬一瞬即逝,他脸上带着笑:“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虞信看着薄芮又看看时文:“你女朋友也还不错!”
时文刚才的尴尬又回来了:“哥,这是我同学,你别乱说。”
“哦。这样啊。”虞信稍微拖长了调子,“要个什么口味的?”
“来个豪华套餐!”
薄芮有点想拔腿就走的想法。
但是却听见有人问:“你同学不吃啊?还是不会说话啊?要不你帮她点个。”
薄芮:“吃不下,今天牙疼,恐怕吃了塞牙。”
虞信点头:“那是,那多喝凉水。”
薄芮有种想上去抡人的冲动。
时文瞧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劲儿,试探性得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这回倒是很有默契得异口同声。
豪华套餐到手了,老天爷倒是也大方起来,大雨直接从天上泼下来,一把伞打两个人着实是有点为难了。
虞信看着他们准备冲出去跟老天一较高下的样子,他从三轮车上拿出一把雨伞:“帮个忙,顺便给你们那栋楼301宿舍邓虞凝带个伞。”
说着把伞扔进了薄芮的怀里。
薄芮看着这天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还是勉为其难得接受了虞信的帮助,哦,不对,是虞信的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