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芮仍在细微得抽泣着,瞧着鼻涕就要出来,薄芮侧过一脸就要上手去擦,虞信直接上手轻轻拭去了她的鼻涕,然后顺手擦在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上。
薄芮有点意外得看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在喉咙里翻腾一番,被虞信抢了话。
“这西装很贵的,回去找家干洗店洗干净了还给我。”
薄芮清了清喉咙:“好。”
刚才用冷水把自己淋了一身,这回风一吹,薄芮只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瑟缩着身子站在路上等着虞信打车。
虞信双手插在口袋走到了薄芮的前面,整个人靠在公交站台上,脊背微微拱起。
等了好久也没见一辆空车过来。
这几天的雨水令淮市气温骤降,薄芮看着虞信手抄在口袋里穿着一件衬衣站在风里,她问虞信:“你站我前面你不冷吗?”
虞信没有太听清,转过头拧着眉看着她:“什么?”
薄芮双手抱在胸前把自己抱紧:“你替我挡风你不冷吗?你要是冷的话就站在我旁边,这样我也可以为你挡风了。”
虞信勉强咧嘴一笑,脸色有点苍白:“我不冷。”
“哎车车车。”薄芮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拦住了一辆空车。
薄芮正拉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听得后面扑通一声。
她转过头,顿时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虞信整个人摔坐在地上了。
她跑过去看见虞信紧紧捂着肚子,脸上大汗淋漓:“虞信!虞信!你怎么了?”
瞧着虞信不作声,薄芮冲着出租车大喊:“师傅,帮帮忙!过来帮忙啊!”
淮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病房里,虞信正挂着盐水睡着了,薄芮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医生推门进来了:“你是家属吗?”
薄芮点头又摇摇头:“我是他同学。”
“检查结果出来了,脾脏还好没有破损,可能就是胃部遭受重击而引起的急性腹痛,好好休息下,这两天注意吃点好消化的就行了。”
薄芮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等会你先去把费用交了。”
“好。”
薄芮听着关门的声音,熄了病房的大灯,打开了虞信床头的一盏小灯,轻手轻脚得掀开了虞信的病号服的下摆,看着他的腰腹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
下手多重才会打成这个样子?
薄芮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伤口。
“嘶!”虞信发出一声轻呼。
薄芮慌得立马抽出手,把他的衣服盖好:“弄疼你了吗?”
虞信慢慢抬起头:“怎么?趁我不注意想要占我便宜?”
薄芮连耳根都红了,拉过凳子坐在旁边:“我是看你的伤口。”
虞信躺下去:“死不了!放心吧!”
薄芮搓着手,嗫嚅道:“对不起啊,是不是因为我才...”
虞信偏过头:“也不是,换做其他人我都会上的。”
他看着薄芮不说话,挑逗得说:“你嘴上都是愧疚,但是也没看出你有什么行动!”
薄芮愣了下:“我,我要...”
虞信朝着薄芮的方向努了努嘴。
薄芮腾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我是说您不能聊表谢意,大慈大悲给伤患倒杯水喝!”虞信扶额头,甚是无语。
这一天到晚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薄芮倒了杯水在一次性杯子里递给虞信。
虞信撑着床板挣扎半天,脸上看起来痛苦的很:“起不来。”
“那要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只是我现在口干的很。再不喝水,等会你就能见到一具干尸在床上了!”
薄芮没办法,坐下来扶起虞信的头:“慢点儿啊。”
虞信侧过脸喝了两大口,正准备躺下去,他又说道:“我要上厕所!”
“我去喊护士!”薄芮拔腿就要往外跑。
虞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喊护士干嘛呀,护士是你请的护工啊,还要照顾你上厕所?”
“那你自己能行吗?”
虞信真的是要被薄芮给气死:“你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薄芮有点手忙脚乱,只是脸上连着脖子又红了一片:“好吧。”
薄芮取下药水高高得举着,然后搀扶着虞信进了卫生间。
“转过去!”
薄芮乖乖得转过身。
接着就听见虞信放水的声音。
薄芮把头低了又低。
“好了!”。
虞信重新躺在床上,看着薄芮来不及洗的脸:“你去洗把脸吧,看着怪吓人的。”
薄芮洗了脸回来发现虞信已经脱掉了上半身的病号服。
她这才发现不止腹部,他的背上、肩膀上都是打斗的伤痕。
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啊?
“你要干嘛?”薄芮转过身。
虞信背对着薄芮站着,提着裤子:“你洗干净了吗洗的这么快?”。
薄芮瞧着虞信答非所问,又转回来看着他。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啊?”
虞信慢悠悠得一粒一粒得扣着衬衣扣子,布料时不时摩擦到伤处,他无声得龇着牙,然后又换了平静的语调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因为没钱才去做兼职,然后才出现这码子事,你要是有钱给我出医药费我立马脱了重新躺回去。”
薄芮有种被看透的不自在:“我是没钱。”
“正好,我也没钱!”虞信拿起西装外套走到薄芮的身边:“还不走等什么,要不你留下来抵债也可以。”
“可是医生说...”
还没等薄芮说完,虞信已经牵起薄芮的手开了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护士站刚好没有人,虞信拉着薄芮的手,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急诊室。
出了医院,虞信松掉薄芮的手,放慢了步子,眉宇间又叠出一层层褶:“你去前面去打车。”
“好。”
薄芮小跑两步走上前去,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折返回来扶着虞信上了车。
“你慢点儿啊。”
当薄芮站在棉花厂楼底下的时候一股不知名的味道窜到了鼻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不太好闻。
一楼的楼道里堆了一些不知道被谁收集打包的塑料瓶,踩上去哗啦直响。
薄芮扶着虞信上了六楼,虞信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吱呀一声,已经掉漆的铁门打开了,虞信啪的一声按亮了墙边的开关。
天花板上一盏昏黄的塑料灯便亮了起来。灯中间还堆积了一层黑乎乎的飞蛾的尸体。
薄芮站在门口:“你一个人可以了吗?”
虞信点头。
“那我就走了。”薄芮指指楼下。
虞信扶着沙发艰难坐了下去,看着站在门口的薄芮:“这么晚了,你们学校寝室已经锁门了吧。”
薄芮站在门口不说话。
“你把门开着,不关灯,进来凑合一晚,我躺沙发好了。”
薄芮还是有点犹疑。
但是无奈自己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她按照虞信说的没有关门,慢慢走来掀开帘子坐在了床上,看过去,发现虞信已经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薄芮双手撑在床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屋子,八十年代的老式装修,客厅也小的可怜,十几平的样子,中间还吊着一个硕大的沙包。
薄芮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了床边。
虞信的腿很长,沙发长度不够,只能把腿伸出去在边沿上吊着,薄芮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似乎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她从床上抱起一床毯子轻轻搭在了虞信的身上,然后帮他捏好了被角。
她一个人和衣靠墙坐在床上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不过刚有一缕日光照耀在她头发上的时候,她是睡着的,身上还有一床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