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落在车窗上,发出沉闷响声。
车子绕着公路行驶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福利院后门的位置。
这边人烟稀少,周围是几十年前的破旧民房,住着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雨一下大,外面空无一人,纷纷躲回了家里。
“在车上等……”裴驹话还没说完,裴响已经麻溜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二人都没打伞,大滴大滴的雨点子瞬间打湿了二人的头发,湿淋淋搭在额前。
“我们真的要翻进去吗?”
围墙虽然的确不是很高,还没当年学校的一半,只是他哥一个公众人物翻墙,翻的还是福利院,要是被人拍到了可不好。
裴驹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只能走这里。”
正门有门卫看守,不仅要登记签字还要盘问半天,他们刚才进去,明明没有通知方院长,但他不过十分钟就赶了过来,说明前脚他们刚进去,后脚门卫就向方院长传递消息。
“要不等林警官来了再说?”
“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进去过一次,方院长必定有所察觉,打草惊蛇,这会儿蛇必定要有所动作,若是等警察来,就算有些什么,他们也早就将罪证掩埋,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
裴驹抓着墙头猛地一蹬,整个人翻了上去,而后嘭的一声,稳稳落到地面。
裴响不甘其后,正是中二热血时,既然他哥都带头做了,他自然也就跟着翻。
二人顺着墙角往里走,雨越下越大,几乎遮挡眼前的一切,叫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蓦的,裴驹脚步一顿。
“怎么了哥?”
“你仔细听。”
裴响竖起耳朵,雨点子打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太响,但依稀之间,可以听到几声凄厉而又微弱的惨叫。
裴响顿时瞪大了眼睛,“哥,他们该不会在打人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裴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一直到了住宿楼背面。
住宿楼位于福利院正中央,背后是一处花园景观,种植了各式花草树木,还有一个不大的池塘,已经枯黄凋谢的荷花下,藏着几条被雨点惊吓到的小鲤鱼。
再往后,树林之后,大概疏于修缮,这边长满了又长又茂盛的野草,而那惨叫声就是从里面发出来。
“该死的,快拖出来关进房间里去,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院长,下这么大雨不好施展啊,不如等雨停了再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裴驹耳朵动了动,这声音……
——是电话里跟他们通话那人。
一样的古怪语调,和夹杂着口音的普通话。
看来,小孩的确还在福利院里,他们这是打算转移了。
“什么不急!”方院长不复人前时的温暖和蔼,粗重的眉毛皱在一起,面容紧绷冷漠,“那姓裴的已经看出端倪来了,要是他把警察招来,那可就不好办了,我们得尽早做好准备!”
几个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将一个tຊ女孩从草丛里拖了出来,粗鲁地摔到一边,另外的人提着胳膊,不顾女孩的痛呼,径直拖着进了楼里。
“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该不是人贩子吧!”裴响压低了声音,心中泛起紧张。
裴驹面色冷洌,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艹!这傻子不听话,还敢咬老子!”
方院长焦躁地看了几眼,“所有人中就属他最难搞,脑子不好使骨头倒还挺硬,不行就打昏了拖出来!”
“啊啊!”
尖锐凄厉的叫声响起,裴驹心尖一颤。
这声音错不了。
那男人扶着手臂,上面血淋淋的几道抓痕,男人面颊肌肉抽搐了几下,怒不可遏地抄起了一旁的木棍,“小杂种,敢抓老子!”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一块石头砸了过去,男人倒退几步,惊诧地捂住血流如注的脑袋。
方院长目光一凛,蓦的扭头看向来人。
裴驹拍拍手上的尘土,大步走了过去。
他的全身早已打湿,头发捋到了脑袋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以及冷漠疏离的眉眼。天边雷声轰鸣,狂风四起,而他落在地上的每一步,都稳重优雅,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方院长神色慌乱,握紧了手中的雨伞,极力挤出一抹笑来,“裴先生怎么在这里?”
裴驹冷冷一瞥,触及那草丛之中的景象,瞬间心中一紧,声音夹杂着森森寒冰,“方正!你还是人吗!”
茂盛的草丛之中并排放置着几个铁质狗笼,每个狗笼锈迹斑斑,狗笼之上盖着一块军绿色的帆布,而窄小的笼子里,关的不是狗。
是人。
昏暗阴冷的视线里,他看到少年满身脏污,缩在冷硬的狗笼角落,头埋进膝盖里,身体不停颤抖,脚边放着一只铁碗,里面碎烂的东西泛着腥臭,甚至有苍蝇在来回盘旋。
裴响举着手机,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煞白,“我草你妈!你他妈就是个牲口!他妈的老天打雷怎么不劈死你这个杂碎!!!”
方正面色突变,他冷冷望向裴驹,“裴影帝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你的人可以带走,但我奉劝你一句,谨言慎行。”
裴驹不知道他是如何腆着脸说得出“谨言慎行”四个字,他的所作所为,与畜生又有何异。
“裴影帝放心,其他的好处少不了你。”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裴驹,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卡片,似是非常痛心。
裴驹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只是冷冷一笑,目露讥讽。
这些年政府扶持,社会各项人士捐赠给福利院的款项,原来全进了方正的兜里。
他还真会给自己取名字。
方正,方正……
可笑至极,讽刺至极。
裴驹上去一脚踹翻了方正,顷刻之间一群人涌了上来,和裴驹打成一团。
“敢打我哥,你们是不想活了!”裴响将手机摆放在一旁,抄起地上的板砖冲了上去。
雷雨轰隆,电闪雷鸣,混合着拳肉相撞的闷哼,乱作一团。
方正手底下人不少,均是健硕男性,但此时竟是一个也近不了裴驹的身,不过一会儿便躺倒在地。
方正目露惊恐,慌慌张张起身要跑,却被裴驹一把抓住,反手拧着他的胳膊,将人摁在了墙上,抓起头发狠狠砸向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