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松院。
安静仪立在堂前行礼:“祖母。”
安老夫人朝她伸出手:“静儿来,陪祖母坐坐。”
安静仪走上前在她身侧落座,顺手拿起橘子剥起来:“祖母寻静儿可是有什么事?”
安老夫人从她进门就开始打量,温声细语,神色落落大方。
“祖母已有很久没有梦见过你二姑姑了,前几日,突然梦见她十五六岁时的模样,祖母就在想,她可是放心不下安宁这个丫头。”
安静仪安静作倾听状。
只听祖母轻叹了口气:“那日做主将嫁妆还给你表妹,你心里可有怨怼?”
安静仪指甲陷进皮里,她心里不怨怼是假的,可她不能明面上表露出来,虽然安老夫人掌家权已交给儿媳,但她仍是这个后院说一不二的存在。
不管二姑姑这个梦是真是假,她愿意给自己一个缘由,已经算是高看自己了。
安静仪迎上祖母探寻的目光,直言道:“静儿那时是觉得有些难受,后面想想是自己狭隘了,祖母爱护静儿十七载有余,表妹却不曾在您膝下养过一日,静儿得到的已经很多很多,怎么能够和表妹争抢本就属于她的嫁妆?”
她剥出瓣橘子放到安老夫人唇边,继而浅笑道:“祖母这么做定有自己的道理,静儿只会相信祖母所做一切都是为国公府着想。”
安老夫人很满意她的回答,吃下橘子后,对身边伺候的人打趣道:“看这小嘴甜的,连剥的橘子也跟着像蜜一样甜。”
“大小姐是个孝顺的,估计找遍全京城都找不出一个像大小姐这般才貌兼备的姑娘来,您那些手帕好友,无不羡慕老夫人您。”
刘婆子等人对安静仪一顿夸,整个屋子其乐融融。
安老夫人轻抚着安静仪的手背:“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祖母有好东西自然是第一个想着你。”
说着她对刘婆子招了下手,刘婆子捧着个两盒子上前。
安静仪面露不解:“祖母这是?”
安老夫人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份地契。
“这是祖母名下的一个铺子,虽不在繁华热闹街道,但盈利尚可,就当是祖母给你的弥补。”
安静仪诧异,忙跪下谢道:“多谢祖母厚爱。”
安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又从第二个盒子里取出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插进她发髻里。
沉甸甸重量压下来可见这步摇有多贵重。
“祖母这不可……”
安老夫人含笑按下她的话:“这是先太后还在世时赏赐给祖母的,如今祖母老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静儿配得上这步摇,别跟祖母见外,安心收下吧。”
安静仪只好收下。
祖孙俩又聊了会天,安静仪心巧嘴甜,只要她想哄,就没有人不被她哄高兴的。
离开时tຊ,整个屋子的人都被她逗乐。
回到邀星苑,折桂将两个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稀罕着道:“主子,老夫人待您真好。”
安静仪对镜描眉,闻言唇角露出抹讥讽,好是好,但跟被抢走的嫁妆相比,差太远了。
祖母不想让大房心存不满,毕竟如今整个安国公府最能拿得出的子女就属她一个,拉拢她的同时又有心敲打,让她们知道,这个家她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高门大院里,长辈赠予的每一样东西背后,都是有深意的。
不像褚卫,他有什么就给她什么,除了讨她欢喜,没有任何目的。
安静仪手指动作微顿,她怎么又会想起褚卫?
那日他帮了金安宁让自己下不来台,不像他往日的作风,可是镇南王逼他这么做的?
也许他是有苦衷的。
安静仪这般安慰自己后,让折桂把东西收起来。
折桂这才把盒子拿到柜子里上锁,安雅月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
安静仪看着镜面里由远及近的妹妹,无奈道:“三妹,你这样子被父亲母亲看到,又要说道说道了。”
安雅月快到她身后才猛地止住步伐,左顾右盼后舒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母亲在这里。”
“母亲这个点应当是在跟四婶交接账目,想也知道不在我这里,你啊,对家里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安静仪转过身,纤指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半是揶揄半是责备。
安雅月心虚地挽住大姐的手:“你就顶得上半个母亲,说教一点都没落下,不过——”她想起一事,语气不免带上火气,“也都怪金安宁那个傻子,害母亲失去了管家权,否则也不用跟四婶婶交接。”
“这金安宁真是个十足十的扫把星,先是害母亲,又抢走本该属于你的嫁妆,我真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安静仪想到这事,面色跟着沉了沉:“其实我怀疑,安宁表妹并不是傻子。”
安雅月惊愕:“你是说她在装傻?”
安静仪斟酌道:“我不敢断言,但我相信真正的傻子不应当是她这般,进退有度,说话滴水不漏。”
安雅月重重点头:“还是大姐观察细微,我都没发现这点。”
她眼睛一亮:“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这是昭阳郡主府送来的赏梅宴的请帖。”
她把请帖递过去道,阴险笑道:“往年镇南王都有收到请帖,想来那个傻子也会去,到时候咱们试探她一试,不信她露不出马脚。”
安静仪低头看帖子内容,清眸冷眯。
金安宁,你真傻假傻,七日后,见分晓。
天照院。
褚卫正握着那药包纳罕,这东西还真有点奇效,昨晚他沾枕便睡,一觉到天亮。
他已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一次整觉了。
他逮住金安宁问:“你怎么会这种东西?”
金安宁装傻:“我老家每年都要包个这种药包放在床上,很稀奇吗?”
褚卫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金安宁见他爱不释手便知起作用了,她亮出字据:“小哥哥,愿赌服输哦。”
褚卫无所谓地摆摆手:“爷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吗?”
虽然卧榻睡得人腰酸背痛,但睡眠质量好啊,这缺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金安宁就欣赏他这不沾泥带水的利落劲,低头继续写她的果山销售计划书时,突然想到什么。
这药包用的香囊袋是陪嫁里拿的,隐约记得上面秀了个仪字,应该是安静仪自己绣。
好像在盛国里,女子的贴身物不能乱送人。
她在想着要不要给褚卫换个新药包时,青光笑着进门禀报。
“世子,世子妃,这是昭阳郡主府刚送来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