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陪张沂玲复诊,医生说手术恢复得很好,往后的身体状况只要稍微注意,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
母亲安康,景澜终于放下心来,并于三月初准备返回德国。
在她准备踏上前往香港的列车时,李管家带人截住了她,告诉她母亲昏倒在家,景澜只好匆匆折返回景宅。
当她看到张沂玲安然无恙、精神倍好的坐在红木椅子上喝茶时,她才意识到被自己母亲骗回来了。
"妈妈。"她只感到无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澜澜,我只想你多陪我一些。"母亲带着歉意的柔声。
"我看应该是父亲的意思。"景澜一眼看破。
张沂玲陷入沉默。
良久,她才说:"你爸也是舍不得你。"她拿出一封信,"这个你收好,别再让你爸看见。"
景澜怎么也想不到,她寄去的信竟被她父亲拦下,竟防她至此。
"妈!你们不可以这么做。"明明他们对自己那般宠爱,可偏生为什么要在她通往幸福的道路上变成两个绊脚石。
"澜澜。"母亲握住她的手,"我不能做主,下午星朗会过来,上次宴会你裙子不是弄脏了吗,他说要弥补你,他带你去量身定做一件。"
景澜扭头:"我是不会去的。"
张沂玲并不恼,轻哄着:"乖,跟星朗好好相处。你爸有意跟沈家结盟,你得去应付应付。"
景澜不由得冷笑:"必要时,把我嫁过去对吗?比如说联姻?成为两个家族的牺牲品?"
张沂玲斥责她:"我们怎么可能让澜澜成为牺牲品呢?不过是与星朗相互了解,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景澜忽然觉得提不起力去对抗。
"乖。"母亲还在诱哄着,"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我们澜澜最漂亮了。下午三点,沈家的车会停在景宅门口等你。"她唤来清儿,"带小姐下去梳妆打扮一番。"
"是,夫人。"
景澜像是整个人被夺走了生气,走回房间的路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她终归是无声的妥协了。
铜镜前,清儿给她梳妆,并给她挽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型。
"小姐,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清儿说出自己的不解,"我看那沈公子风度翩翩的,你们俩在一起也很配,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面对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开心得起来呢?"景澜惆怅。
"不喜欢?"清儿对这方面明显不懂,"可是我知道沈阳城中很多名门闺秀喜欢沈公子。"
清儿对情情爱爱这事尚且懵懂,景澜跟她说不通,就像当初她不理解克林曼对莱斯的感情一样。
下午,沈星朗如约而至。
承秀坊手工制作的旗袍工艺最为上乘,他把景澜带去了那儿。
裁缝在给景澜量着尺寸,沈星朗为她挑选着款式。
"这件你觉得如何?"他拿起一件天青色的绸缎,"很适合你的气质。"
景澜只是看了一眼,淡漠道:"不喜欢。"
"这件呢?"这次是淡蓝色,还绣着精美的兰花。
"不喜欢。"
沈星朗并不气馁,耐心的为她挑选着。
"不好意思沈公子,我先走了,失陪。"裁缝正记录着她的尺寸,可她实在待不下去,说完这句话后就夺门而出,只留沈星朗静默在原地。
景澜去找她那伟大的父亲,试图把他说服。
她要他允许她回德国去,要他允许自己与她的外国情人在一起。
"别傻了,澜澜,我不会让你回德国去了。"公司楼下,她父亲平静的语气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你妈妈并没有什么心脏病发,她身体一直很好。"
"为什么?"得知真相,景澜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我需要沈家军阀的背景来巩固景氏家族的地位。"她伟大的父亲终于选择不再把她蒙在鼓里,如实的告知她。
"爸,你在政界的地位已经够高了,财富方面更不用说,谁来沈阳不给你几分面子?这还不够吗?"她无法相信,她一直最敬爱的父亲竟会把她当成一枚巩固他地位的棋子。
"不够,这远远不够。"
她终究是低估了她父亲的野心。
"我把你教得知书达理,识大体、明是非,你从小到大的喜好我都会尊重,你长成了我想象的模样,才华横溢,温柔知礼。"景明生平静的诉说着,他没去看景澜的神情,"名门闺秀有的,你样样都有,没有的你也有,我把你养的那么好,不是要你白白被个洋鬼子骗了去的。"
"把那洋人给忘了,从今天开始,别再让我看到你给他写信,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和星朗好好相处,半年后,你们订婚。"景明生态度冷硬,"邮局里有我的人,我已经叫他们看紧了,凡是有寄去德国的信,他们都会让我看一遍。"
她父亲给她抛下冰冷的话语,径自上了车。
景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小姐,上车吧。"司机唤她。
景明生摇下车窗,沉声命令:"若不想我把你对那洋人唯一的念想都给撕掉的话,给我上车。"
景澜清楚的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她的父亲。
回到家中,景澜看着她与舒尔茨在多瑙河畔的合影,泪水打湿了枕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