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漠买粥回来时,她还是他出去时他给她热水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放下粥,走过去,将她手中已经凉了水的杯子拿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想哭就哭吧,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
他有些懊恼,他从来都是有度量的,为什么这一次失了风度。
也许是一个人扛的太久太久,她的情绪再也收不住,终于哽咽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
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一生的命运这么惨。
施漠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她,她才失去父亲不久,这会又失去了母亲,这种悲痛,再多的言语安慰都是苍白的。
……
第二天蓝桑不打算在医院,要出院给母亲办葬礼。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施漠只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才会病倒,也没多说什么,交代了助理在这等检查报告,然后就给蓝桑办理了出院。
出了医院,蓝桑说,“先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施漠,“不离婚。”
“你不用可怜我,我没那么脆弱。”
从小到大都是在他人的嘲笑和冷嘲热讽中度过,前两年父亲又病逝,前段时间又查到自己癌症,她早就将一切看淡了,母亲去世她虽然难过,但也觉得对母亲而言是一种解脱,人间的确太苦,不留恋也罢,更何况她马上也不久于人世,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见面的,也是另一种精神寄托……
施漠垂眸看向她,“我和洛晚榆没什么关系,这次跟她有所牵扯,是因为多年前的一个诺言,无关风月,我这个人,人品还是有的,我不会出.轨。”
他认真坦然的继续说,“我对洛晚榆没有任何男女感情。”
“……”
施漠,“我道歉,我不该说离婚。”
“离了吧。”蓝桑说,“没什么意义。”
施漠盯着她看了几秒,认真的说,“婚姻搭子的确没有意义,但……我们慢慢来好吗?我不想离婚。”
慢慢来……她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蓝桑没任何动容,“还是离了吧,我不想跟你慢慢来。”
施漠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最终打开车门,“先把妈的葬礼办了再说吧。”
现在跟他僵持也没个结果,蓝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反正,不管他同不同意,几个月后他的生活里都不会有她,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离不离婚。
蓝桑靠着车窗,再度闭上眼。
……
事情并不顺利,奶奶不让母亲的遗体进蓝家,整个人挡在门口,扬言要想进门,就从她身上碾过去,爷爷在国外都没回来,为什么没回来,因为他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很讨厌母亲。
蓝桑瞧着老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气的浑身发抖,“奶奶,都这个地步了,您还是不愿让步吗?”
“让步?你问问你妈她活着会让步吗?”李婉君满眼都是厌恶的看着蓝桑身后的车,“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的遗体进门,我绝对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祖坟!”
施漠站在边上双目沉沉,“奶奶,您确定非这样不可吗?”
如果是旁人见施漠开了开口,正常都会有所思量,给与让步。
但是李婉君不一样,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施漠,“我确定,怎么了?”
蓝桑吼道,“您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我爸为什么早早离世?还不是整日在您和我妈之间进退两难,整日吸烟,导致肺癌,我妈呢?因为您的原因常年抑郁暴躁,现在如您所愿的去了,就连我……”
蓝桑哽咽,说不出话来,就连她也因为家庭原因整个人生都是晦暗的,工作之后为了让自己改变,拼命工作,吃饭不规律得了胃癌……
一切都没有原因,一切却又像是有原因的。
李婉君的神情活脱脱的一个病态的疯子,哼了一声说,“你怎么了?你也快死了?”
“死了正好,去陪你爸妈去,在这个世界活着也没什么用!”
这句话说的恶毒,直击蓝桑的心脏。
曾经有人难以想象的出来蓝桑这种富裕的家庭,能惨到什么地步,不过就是在矫情,在无病呻.吟。
但他们不知道吧,亲奶奶亲爷爷从来没给过她一点爱,甚至此刻还在咒她死。
施漠的手指一瞬握紧,眸光锐利的盯着李婉君。
他和蓝家接触的不多,大多数就是到过节的时候送个礼物,吃顿饭就走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他扶住踉跄的蓝桑,将她护在身后,对李婉君说,“奶奶,死者为大,都不是小门小户,这么闹让人看了笑话,百害而无一利。”
李婉君好笑,“我儿子的都不在了,我还在乎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他英年早逝,都是她害的!”
她眼神里的恨意很重,仿佛恨之入骨。
施漠蹙眉盯着李婉君几秒,猜想她八成是精神失常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没几个人能承受,张牙舞爪不过是脆弱难过的伪装罢了。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施漠的脸色依旧冰冷。
转身安抚蓝桑道,“我去打个电话,等我一下。”
不一会,施漠回来,对蓝桑温声说,“没事的。”
他话音刚落不久,李婉君就被人欲强行带走。
只听李婉君挣扎的说,“你们干什么?这个家是你们做主了不成?”
管家恭敬道,“对不起老夫人,老爷刚刚来电话了,让您不要在继续胡闹了。”
然后就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把李婉君给带走。
谁给爷爷打的电话,不用想都知道,蓝桑抬眼看向施漠,他背对着她,肩背笔直,肃正又挺拔,好像是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神。
的确,只有他给爷爷去电话能有这样的效果,毕竟施家的脸面,还是要看三分。
问题解决,施漠回身看向她,说,“走吧。”
“谢谢。”蓝桑说。
施漠轻声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