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冉应着周韵方文山的要求去公司给魏轩舟送饭,下来拿饭的人她经常看到,是魏轩舟身边的秘书,江钊。
江钊看到她也没有什么惊诧的神色,反而问她要不要上去,一冉得知魏轩舟现在在开会,就拒绝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在开会,主要是一冉自己也不太想上去,正好用这个作理由罢了。
江钊见她如此,也没有强求。
一冉动了动嘴皮子表示一下关心后,人就离开了。
才出大门没多久,就听见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太熟悉了,熟悉到出现在现在的场合下过于不合适。
“一冉姐?”
青年的声音不大,似乎也是在试探一冉的态度。
一冉当然听得鲜明,即便她不回头看人也清晰地明了这人是谁,但往前走的脚步却是依旧,没有一点要停留回头的意思。
原因无他,现在不是时候。
但青年也不是就此罢休的性子,并不把一冉不理他的表现认作是因为陌生,只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追上,丝毫不收敛力气,一把拉住一冉的手臂,又执着地喊了一句:“一冉姐。”
这次还掺杂了些没来由的笃定。
一冉猝不及防,被拉得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暗自苦笑,她倒是忘记,宋浩这人就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面上却不显,扭过头,露出一副惊讶莫名的表情。
宋浩看到一冉的神情,攥着人手臂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可看着那张虽然变化很大,却依旧让他熟悉到一眼就注意到的脸,仍有些不死心,“一冉姐,是我,我是宋浩,这些年你和文姨都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们……”
“你认错人了。”
对面的人虽然气质温柔,但语气并不温和,反而带了些被人莫名打扰到不耐。
宋浩太着急了,以至于失去了往常的稳重。
蓦然的打断,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女人明显的疏离冷漠,感受手心下的手臂不悦的挣扎,宋浩下意识松了手。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一冉姐,你认错人了。”
那人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宋浩连道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看着她的背影喃喃了一句抱歉。
他怔了一会儿,见离开的人没有一点犹豫,才失落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懊恼自己的一时失态,可脑子里又想到那张脸,宋浩忍不住顿住又回头看去,人早已经走远,正在上车,是一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豪车。
宋浩收回目光,忍不住自嘲自己真是昏了头,这人怎么会是一冉姐,一冉姐是温柔的,她的温柔是藏在大大方方的热情里,而不是浮在满是刺人冰锥的表面形式上。
一冉就算上了车,也没有往宋浩的方向看上一眼,她依旧是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对前面开车的刘叔说了一声走吧。
太危险了,一冉垂眼心想,这件事决不能牵扯进乌镇里的人。
纵然一冉再小心,也不妨被楼上的魏轩舟看个正着。
魏轩舟开完会,站在窗边正好看见离开的妻子被公司的一个员工贸然拉住。
大概是认错了人,员工立马松手,妻子也头也不回地离开。
但在看到员工又再次回头看着妻子背影沉思的时候,魏轩舟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
这个人,他认识,出来没毕业多久的大学生,人虽稚嫩了点,但也有些能力。
听闻这人是从一个叫乌镇的小地方出来的,断然不可能和方家的掌上明珠有关系,但也正因为如此,魏轩舟也更加肯定,这人不应当是个冒冒失失的人。
否则,以高总监那样挑剔的人,也决不会对他赞不绝口。
最近发生的事,似乎看着都很遵循常理,但隐隐让他有种说不上的不对劲。
魏轩舟有些心烦意乱,目光突然落在江钊拿上来的饭,是方才妻子送过来的,莫名地心情像吃了一剂安心药似的愉悦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来公司给他送饭。
就算不去问,他也猜出这多半是岳父岳母的意思。
但魏轩舟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满足,他寻思自己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打发了。
想到妻子温和宁静的模样,魏轩舟不由地笑了笑,打开饭盒。
“你就这么惯着她!看着她把方家毁了才好!”
一冉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方文山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周韵的声音,她的声音也不复日常的和善宽容,变得声色俱厉起来,不同于市井常见的泼妇骂街,方太太在大怒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形象。
“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怎么?方家毁不毁,要靠你女儿的身体吗?”
周韵话说得很慢,但很有力,像咀嚼牛蹄筋儿似的,要让人慢慢品味、琢磨,每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句句都是问句,可让人听起来却句句都是嘲讽和挖苦。
一冉光是在外头听着,都觉得这场争吵中,周韵已然占了上风。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是她爸爸,难不成你真要她生下那个孽种!”
方文山的语气微微弱了弱,但依旧怒气不减,似乎觉得十分不可理喻,急促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声。
“你继续嚷!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方家在干什么好事情!”
“哗啦”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一冉冷静地猜测兴许是桌上那只用来喝茶的青花盖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