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绝对逃不出宫,温知窈用力推开井盖,“冷宫,这是口枯井,快进去,等明日早上再走。”
冷宫这片狭小的天地曾困住她两年,她无比熟悉。
夜晚被人拽走折磨,天亮后丢回来,谁都踩她一脚,苟延残喘。
温知窈多希望,她的族人们绝境时,也能有人相助。
她没得到的帮助,愿意给予。
“这里面好脏,说不定有虫,我不想进去。”
几人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女人嘟囔,脸光滑紧致。
虽然脏了些,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和何如月长得有些像。
“敏敏!别闹了,快点。”
何如月连忙安慰,拽着何敏的胳膊要将她弄下去。
“姐,你让她把我也收成女婢,我不就也能呆在宫里了。又没钱,又没住的地方,我怎么活呀。”
女孩还在撒娇,捏着嗓子跺脚,何如月犹豫回头看了眼温知窈。
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但,宫里更危险,她狠了心,“不行,没得商量。”
推了把何敏,她吩咐两个婢女照顾好,然后关上井盖。
“窈窈,我们也快走吧,应该有一刻钟了。”
长长的宫道上,何如月不时回头。
此生恐怕是最后一面了,她心里万般不舍。
*
“掌印,她们人好像不见了。”
王德挠头,兄弟们都派出去找了,奇怪,就一刻钟能跑去哪啊?
还有人特地守在宫门口,她们是绝对出不去的。
瓮中捉鳖的把戏,以前有人逃狱就会玩。
用整个深宫,玩场盛大的游戏,给希望又绝望。
看着他们眼中惊喜感谢,被抓后流露亡命徒的凶残,上来拼命。
又换成卑微的乞求,不想死。再然后,那双眼睛就不会动了。
多有意思。
他家掌印绝对是最仁善之人,给每个人机会,可惜有人把握不住。
“知道了。”
勾了下唇,裴恕点头。
有点意思的人,变成了非常有意思的。
“那日为您解毒的女奴好像没死,您要奴才去做掉吗?”
想了想,王德还是询问。
没想到三殿下走投无路,竟然敢给掌印下药。
“杀了。”
月光冷清,勾勒男人侧颜,薄唇开合。
三殿下有个苗疆的侧妃,下的药比京城毒,不得不用人解。
当年他并未被净身的秘密不能被发现,死囚是最好的选择。
那日黑暗中她在身下瑟瑟发抖,却咬牙说不怕,听声音年纪不大。
可惜了,给个痛快吧。
“是。”
*
枯坐到天明,初升的太阳刺破云层。
温知窈从梳妆台上翻出几个耳饰,纯金的,应该是值钱玩意。
“马上会有运送瓜果的车进来,你给那车夫,就说要送东西出宫。”
尹殷每日要吃新鲜的应季水果,就是这个时辰。
何如月双手颤抖的接着,“我……你去哪,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昨夜没去太后那,估摸她老人家正气着呢,我弄出点什么事来,你们也更好走。”
她在那头做点动静,最好是能吸引视线,方便她们赶紧逃。
何如月连连点头,原来窈窈昨夜说不去太后那是这样的打算。
“嗯,那我去了,你自己小心。”
温知窈点头,梳妆打扮后过去。
远远的看到寿康宫外一女人跪在雪地里,太后身边的婢女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皇后娘娘今日请安晚了一刻钟,就跪一个时辰吧,长长记性。”
那婢女瞧见她,“哟,温贵人,好大的架子,请都请不来。”
“昨日夜深了,不敢来叨扰太后娘娘,劳烦姑姑了。”
当今太后并非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母亲死的早,将他记在胡太后膝下。
胡太后自己的儿子夭折,也没旁的心思,如今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温知窈谦恭的垂头,听到里面一声,“进来。”
她刚抬步,猛的被人踹向后膝盖。
腿一软,磕在地上。
“太后让你进去,没让你走进去。”
膝盖撞到台阶处,温知窈高声开口,“太后,那夜臣妾和陛下……”
“滚进来!”
里头传出胡太后怒声,找她来是想问那夜的事,但没让她这样大肆传播!
缓缓站起,温知窈走进去。
小姑娘越过垂帘,五官逐渐清晰。
琉璃般的眸子被窗外日光照亮,倒映天光云影,肤白胜雪。
乌黑如泉的长发半挽起,不加任何点缀更让人注意她姣好的面容。
在京城中鲜少能见到如此清澈绝色,胡太后眯起眼。
难怪陛下迫不及待将这样的可人儿纳入后宫。
“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天知情的人都被灭口了,一丝一毫风声都没传出来。
除了裴恕,没人有这好手段。
温知窈垂眸,她习医,下手精准,伤成那样,皇帝不可能人道。
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没自作多情到觉得掌印是为自己压下来了,那裴恕就有自己的打算。
会是因为什么呢?
皇帝昏聩成这样,他难道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吗。
“陛下让臣妾唱歌,饮了不少酒。后来臣妾被打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太后审视的目光停留,抬手。
婢女走过去,将茶碗塞她手里,“请您伺候太后娘娘用茶。”
茶碗很轻,里面只有茶叶没有水。
随后婢女举高滚水,哗的倒下来。
“嘶!”
噼啪溅出的滚水烫到手,温知窈咬牙忍住。
水已经满了,婢女还在往下倒。很快烫水溢出,她根本端不住。
胡太后逗弄着怀里的白猫,“仔细想想,还记得什么?”
这老女人还是一贯惹人烦。
抬眸,温知窈对上那只猫蓝色的眼睛,片刻,“喵!”
灵族是自然万物的宠儿。
“啊!畜生!”
尖利的爪子在眼前一闪,胡太后氏放声尖叫。
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摸竟然满手是血,“哀家的脸怎么了!怎么了!”
跌跌撞撞到铜镜前,胡太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平时悉心养护的脸上多出三道血痕,皮肉翻涌,看着可怖至极。
“没用的东西,你平日养它,都是你!拖下去打死,打死!”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太后娘娘!”
猫儿跑了,人被拖下去,哭喊声寂灭,手中茶差不多凉了,温知窈放下。
从袖子中取出小瓶,“您不妨试试臣妾亲手做的药膏。”
胡太后疼的实在受不了,一把抓过抹到伤口上。
不过眨眼间,血就止住了,竟然有要愈合的感觉,“快起来,这药膏只有一点了,你还有吗?”
瓶子里的药膏就指甲盖大小,怎么够用!
“哎呀,这个药制作起来麻烦,臣妾恐怕得用上五六日。”
“好好好,你要是治好哀家的脸,哀家欠你个大情。”
先哄骗上再说。
“真的吗?”
眼前姑娘震惊的瞪大眼睛,藏不住高兴,胡太后在心里唾弃,愚笨。
“那臣妾为您寻药材去了。”
行礼后走出去,温知窈敛了笑。
她当然会给药,不过要彻底治好脸,得到老东西死的那天。
只要拖着,她对胡太后就有用。
路过吴欣容时,她停顿了下。
这位皇后娘娘与宫里嫔妃鲜少来往,也不亲近陛下,一人久居深宫。
如今宫中女人不多,只有尹殷做皇子时的两位妻室,还有她。
贵妃是太后的表侄女,皇后娘娘无背靠的母族。
上一世她们并不熟悉,如果能趁机结交,再好不过。
抬头正好瞧见王德走过,她迎上去,“王公公,麻烦您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