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清早,桑云舒刚用完了早膳,正院便来人了。
说是爹娘想要请她去正院一趟,不用想,十有八九肯定是为妹妹跟顾家公子定亲一事。
桑家的宅院都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亭台楼阁,水榭长廊,显得极其古朴雅致。
眼下正值初春,院子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她刻意地停下来,在池塘旁欣赏了一下从外地刚运送回来的几条罕见的色彩斑斓的锦鲤。
大约片刻功夫后,她才慢悠悠的去了正院,她就是故意晾着他们。
果真等她到的时候,爹娘还有桑知晚,顾铭扬都在,显然应该等她好一阵儿了。
夫人李氏见她温顺地行礼后,这才示意她入座,微微缓了缓神色,温声道:
“按理说,你跟顾家公子打小便定下了婚约,可既然顾家公子跟你妹妹两情相悦,你也不好棒打鸳鸯不是。”
“不如你就大度些,成全了他们,等日后爹娘务必竭尽全力地给你另外寻觅一桩好的姻缘如何?”
旁边的桑知晚别有深意的轻扫了她一眼,转目看向高座上的父母,轻笑一声道:
“爹娘,你们啊,就不必担心姐姐找不到好的夫婿了,姐姐她早就有了意中人,说不定私底下跟人定了情了。”
桑老爷当下沉了面色,怒喝道:
“荒唐,无媒苟合像什么样子,舒儿,这些年来,你娘费尽心思教给你的规矩礼节,三纲五常,你都学哪里去呢?简直太不像话了。”
桑云舒冷笑一声,幽幽然道:
“妹妹都能随便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未婚夫婿,还美其名曰,跟他早就暗生情愫,私通款曲。”
“我怎么就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自由恋爱呢?这些我都是跟妹妹学的啊,省得妹妹又嫌弃我只是会守着繁文缛节的老古董。”
桑老爷显然没想到向来乖顺知礼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来。
他顿时面色黑沉地狠狠的用大掌拍打了一下桌案,上面的茶水震得哐当作响,怒喝了一声道:
“放肆!桑云舒你身为长姐,本就该以身作则,为何出言不逊,忤逆父母?实乃大不孝。”
桑云舒冷笑一声,从小到大,妹妹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妹妹可以忤逆叛逆,可她却不行。
前世,她总想不通,她费尽心思地替桑家操持整个家业,尽心尽职地当一个乖巧温顺,对爹娘言听计从孝顺的女儿。
本以为只要做得够好,总有一天爹娘会愿意将宠爱分给她一些,总会看到她的好。
可后来她错了,也错得十分离谱。
爹娘偏心那是刻在骨子内的,长歪了就扳不正了。
既然前世,她对所谓的亲情已然彻底凉透了心。
这一世,她不会抱任何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难过。
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不想成为讨好逢迎别人的工具。
她漫不经心地悠悠然道:
“爹,妹妹可以离经叛道,为什么我不行,我以为爹娘就喜欢妹妹这般叛逆不守规矩的性子,所以我努力地想要跟妹妹学好。”
“无非是想要跟妹妹一样更好地讨爹娘欢心而已,爹娘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还生气呢?”
“爹,您的身子骨向来不太好,这桑家铺子里里外外都是我在费心操持,您可得保重身子,气大伤身啊。”
夫人李氏也跟着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呵斥了一声道:
“桑云舒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被猪油抹了心,尽说些胡话,我知道这件事你受了委屈。”
“可你也不该顶撞爹娘,惹我们伤心啊,是,你妹妹打小性子活泼叛逆一些,不成体统,你身为长姐本应该好生教导她,以身作则tຊ,怎么能跟她一样没规没矩呢?”
对面的顾茗扬也跟着劝慰了一句道:
“舒儿,我知道因为退婚一事,你恼我,你要怎么打骂我都可以,可请你不要怪罪晚儿,更加不要为此迁怒伯父伯母。”
“我向你赔礼。”
今日,顾茗扬身罩一袭墨绿色上面绣制松鹤纹路的长衫,面如冠玉,峨眉星目。
一举一动显得温文尔雅,宛如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
他站起来,亲自向桑云舒弯腰行礼。
桑云舒丝毫没顾及他的脸面,冷哼一声道:
“你是谁?咱们桑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记住了,不是你悔婚,是我不要你可懂?”
“既然我不要的脏东西,妹妹如此爱不释手,我便大度点,赏给你了。”
“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完,我起身姿态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前世,她窝囊憋屈了一辈子,这一世,她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虽然她压根就没打算跟顾茗扬在一起,但是也不想让他们这么痛快。
她刚走出门外,便从正厅内传来两道恼羞成怒的声音:
“舒儿今儿这是怎么呢?以前知书达理,怎么现在变得这般叛逆,不服管教了,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夫人,你可得好生管管啊。”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姐姐向来克己守礼,一时间被退了婚,恼羞成怒方才口无遮拦说了混话。”
“我知道这件事错在我,等日后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必定好好地跟她赔不是,爹娘就放心吧!”
***
此刻,在复古冗长的游廊上,丫鬟墨画微微揶揄了一下红唇,嘟哝了一句道:
“小姐,奴婢发现您今儿跟以往大不相同,以前您对老爷夫人向来言听计从,从来未曾违背过他们的意愿,这还是第一次您当着众人的面反驳他们。”
“他们这些年来偏心二小姐,您受了不少的窝囊气,现在居然还让您把未婚夫给让出去,拿您当面团子捏呢,您啊,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桑云舒略定了定心神,目光闪过一抹坚韧之色道:
“前世憋屈了一辈子,总想着伏小做低地讨好逢迎任何人,可这一世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不想看任何人的脸色。”
墨画神色略显诧异道: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什么前世,奴婢倒是被您给绕糊涂了,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桑云舒淡淡撩唇道:
“走,去裁缝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