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什么饭,不是要把她大卸八块,然后再挫骨扬灰,突然就转到了吃饭的话题上。见识过宋朝因为低血糖差点丢了小命,权少顷在她吃东西这个问题十分在意。
再说今天逗弄的也差不多,若把她若毛了,下次还怎么睡她。
“御珍楼,我订了那里的黄焖鱼翅”
御珍楼的主上是潮洲人,善做粤系菜肴,由宫中出逃后流落民间,融合百家所长。长于干货发制,精于高汤老火烹饪,制做的菜咸甜适口,南北均宜。
黄焖鱼翅只听到这个名字,宋朝口水泛滥,那是御珍楼招牌菜,采用产于菲律宾的‘吕宋翅’,温水发制,整鸡鸭,干贝,火腿用火两日吊汤,发好的鱼翅放入汤中,文火靠一日。鱼翅金黄发亮,浓鲜绵润。
见宋朝在那里直咽口水,权少顷突然开口“如果还是很馋爷的身子,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宋朝原地爆炸,全身红得像个烤熟的虾子,直到上了权少顷的车,脸上还有未完全褪尽的潮红。御珍楼在帝都有多家分店,口味最正宗,还属城西胡同内的老店。
挂满火红灯笼的悠长小巷,走到小路尽头,一扇朱红大门,开在灰色的院墙上,御珍楼三个字悬挂在大门当中,左右分别挂着金漆对联。
穿过大门,京味十足的四合院让人眼前一亮,院中假山鱼池,奇花异草四季常青,穿过巧雕精刻的走廊,来到真正用餐的厢房。
“看傻了吧你?”
“仿佛时空穿梭。”
厢房内十分雅致,家具毕是是花梨紫檀,古玩满架,盆景玲珑,墙上挂着名人字画,真若时光倒流,回到那高朋满坐吟诗作画的时代。
“别看了,吃点东西”
黄花梨的八仙桌上,放着数盘糕点,中午到现在她只吃了几块饼干,血糖偏低。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药香混合着糯米的味道十分好吃。
“八珍糕,和我在外面吃的味道不一样,好吃。”
权少顷为她倒了杯热茶“嘴还真挺刁,这八珍糕是用古法秘制,用料足当然和外面卖的不同。”
宋朝点点头,又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权少顷手中端着茶杯,热腾腾的水气飘散,五官的楞角柔和起来。
“吃两块垫垫肚子就行,一会儿正餐上来,你就没有肚子吃了。”
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吃了两块她就乖乖收住自己的小爪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
“谢谢你的紫晶洞”
“当时我只是看到路边有人卖,随手买了一个,在那里这种东西十分廉价。”
紫晶洞主要出产于南美洲,最近那里的邻海不太平。
“新闻上说,那里海盗闹的很凶,进出那里要小心些。”
权少顷挑起眉,心中腹诽他不去那里,海盗和当地政府战火如何升级,手里的大批武器如何销售出去,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的军火卖给海盗,转身又跟敌对方谈生意。当他离开时,原本是星星点点的战火,已经烧遍整片海域。
“听说,你将生意都做到那兰清那里了?”
“他派人找我麻烦,我总不能白白被人针对了。”
“黄传芳兄妹头大无脑,是那兰家养得家犬。紫气东来的镯子为什么不戴,黄传芳若见到那个镯子,绝不敢动你分毫。”
宋朝偷偷请人给镯子做了个鉴定,保守估价可以在帝都换一套别墅,谁会把价值一套别墅的手镯在手上,磕磕碰碰怎么办,当然是小心的藏在保险柜里。
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那个镯子名头很响,在帝都的黑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它戴在身上,帝都没有一个肖小之徒敢把歪主意打在你的身上。”
这也是当初华小天拿出这个镯子当赔礼,权少顷没有一口拒绝的另一个原因。
宋朝瞪大双眼,还有这种操作,紫气东来的手镯,不就成了一道护身符。
“回去我就把它戴上”
此时,他们点了菜送了上来,草茹蒸鸡,三鲜猴头……一道道美食摆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最后一上好古瓷盅摆放到宋朝的面tຊ前。
“爷儿许诺过你,带你吃遍天下美食,就绝不会食言。”权少顷目光炯炯,极其认真的道。
瓷盅打开热气蒸腾,经过一日文火慢靠的鱼翅色泽金黄,香气不知又勾出宋朝多少口水。拿出汤匙喝了口高汤,醇香浓厚,灵魂脱离了身体,若不是门窗紧闭,不知要随风飘到哪里去了。
权少顷手指握筷,低低的笑着,看宋朝双眼呈螺旋状,神魂不知飞到哪个国度。
“那兰清这一单你没少赚吧,应该包个大红包给我。”
提到钱宋朝神游的理智,立刻回拢“爵爷觉得多少合适?”
“一切随心吧,你觉多少合适就给多少,不过想来也没有多少,你转账给我就可以。”
“五百块哪需要什么转账,我这有现金。”
五百,权少顷吃顿早饭都不够“你似乎对数字有误解。”
“爵爷不是刚刚讲过,一切随心。”宋朝狡诈的笑着。
权少顷刚想说些什么,此时响起了敲门声,御珍楼非常注意客人的隐私,不会随意打搅客人用餐,权少顷面露不悦,轻声回了一句’进’,房门拉开一条缝隙,一颗肥头大耳的人头挤了进来。
“小叔,宋小姐。”
“是安先生,一起用餐么?”对这位救命恩人,宋朝还是很尊重。
“不了,我在旁边的包房还有其它客人,听人家说小叔和宋小姐在这里用餐,前来打声招呼。”即使他想,他也不敢呀,小叔一脸‘你死进来干什么’的表情。
“进来吧,卡在门缝里像什么样子。”
安德海连声应着,胖胖的身材由门缝里挤进来,手中拿着两张烫金的请帖。
“下个月8号我的店开张,请小叔和宋小姐到时捧场。”
豹哥一倒,安德海成了最大赢家,极低的价格拍下他全部产业。有人接盘豹哥的产业,车子被砸的苦主就找上门来,其中就有京中那几位小爷,在别人这些都是麻烦,在他的眼中变成了机遇。
安德海表示要钱没有,不过可以以债入股,几位小爷掂量安德海的身份,最终同意成为股东。今天,安德海在御珍楼宴做东,就是宴请他们。
权少顷的手指像弹钢琴般,不耐的敲打着桌子上的请帖“这次很肥吧?”
“都是托小叔和宋小姐的福,我不打扰你们用餐,宋小姐那天一定要来。”
安德海贼得像个泥鳅,见好就收,肥胖的身子几步退到门外,小心的关上房门。宋朝小心的将请贴收好,权少顷不解的问道。
“你要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参加这种无聊的应酬。
“当然,安先生诚意邀请,我要好好想好送什么礼物给他”礼金数额不好拿捏,送礼物比较好。
“简单,将我那五百元的红包转送给他。”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火药味,爵爷生气非同小可。
“你和我经历了生死,谈钱多俗气。安先生就不同,混身上下就是一个大俗人。”
权少顷面容莫测,一双眼如薄刃,轻轻在她的身上扫过,宋朝脊背一颤,心揪在一起。
爵爷压低身体,接近俩人的距离“你我不谈钱,谈什么?”
“谈友谊,愿友谊地久天长。”宋朝拿起酒杯,杯内是烫好的黄酒。
“地久天长这个词我喜欢”拿起酒杯轻碰了她的杯子,语气在‘地久天长’四个字加重。
这顿饭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跨出御珍楼的大门,权少顷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糕点盒。
“知道你喜欢,特意吩咐师傅给你打包的八珍糕。”
“御珍楼不是不准外带?”
权少顷用看傻瓜的眼神望向她,爵爷是什么身份,打包盒糕点算什么大事。
有好东西,当然要和好朋友分享,宋朝约了宁宁在她公司旁边的咖啡店,俩人坐定,宁宁立刻卖弄起自己的皮肤。
“快看看,是不是我的皮肤白了许多。”
宁宁是典型的痘痘体质,熬夜加嗜辣,脸上的痘痘是好一茬又起一茬。几日不见,脸上的痘痘不见了,连痘痕几乎看不到。
“是好了许多”
“这玉兰生肌膏真是好东西。”提起玉兰生肌膏,她都会把良辰提溜出来,在心中狠狠鞭打一番。
“还在生良辰的气,她不是解释了么,有事去了趟欧州。”
“她那是有事么,每天在朋友圈发动态,不停的在欧州买买买,不知有多快活。她就是想独吞。”说好的一人一半,第二天电话就打不通了。
“还是你最好,有好东西知道留给我。”
“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好东西想着你”拿出白色的糕点盒,里面有六块小巧可爱的八珍糕。
“八珍糕,好东西呀!”拿起一块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口感极好药香宜人。
“这八珍糕和我在超市买到的味道不一样,药香更浓,口感也更好。”
“御珍楼的糕点师傅做出的八珍糕,当然味道更纯正。”最近宋朝胃有些不舒服,给自己点了一杯英式红茶。
“那里可是极难定到位置,快交待和谁去的?”宁宁拿起汤匙威胁的说。
宋朝忙举起双手“大人我交待”
宁宁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镯子,清亮似水紫气浓郁,抓住她的手腕细数上面的颜色,红绿白黄五种颜色聚全。她也是混迹时尚圈,对翡翠有所了解,在玉石界五福临门就是一个传说。
“七月你这镯子不是自己弄出来,带着玩的吧?”
缩回手,抚摸上面的纹饰“纯天然A然”
“等等……让我好好想想,冰底紫气东来云海纹,又是罕见的五福临门,这不是华焰门那一只吧。”
爵爷果然说的没错,这只镯子名头很响。
“这镯子哪只在道上名头很响,在时尚界也常被人津津乐道。”宁宁扶额,表示刺激有点大。
宋朝将事情的原由讲了一遍,宁宁心中唏嘘,这事如果主角换成她,陆忱那个活土匪,一定会抡起拳头将一干人都打翻,然后就没有然后。
事情落到了权少顷的手中,人杀了,店封了,豹哥稀里糊涂进了监狱,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逼得华焰门老门主,拿出未来儿媳妇的信物当了赔礼。爵爷这番操作,心机城府段位之高,庙堂中老爷们自叹不如。
通常男人给女人买衣服,是喜欢看女人脱衣服的样子,权少顷可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大侠,拔刀相助,刀刃不一定冲着谁。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忽然热衷于一个女人,宁宁隐隐的感到不安。
“杜学长还是那么忙,你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杜学智这份工作,薪金待遇好年底还有不错的分红,只是工作地点过于分散,帝都周边的好一些,几天可以回一次家。若是工地在外省,他们一个月只能见一面。
“还能怎么样,早就习惯了,又是老员工杨总很看重他的工作。”
“聚少离多可是感情的大忌,这对你们的生子计划没有好处。”宁宁好心提醒
“忙完这一段,等他们公司的年会开完了,他有十几天的年假,到时候我们天天造小人。”
“不知羞,小心杜学长害怕的不敢回家。提到年会,这个月26号盛世举办年会,姐手里有邀请卡,要不要去见见世面。”
每年盛世的年会,那可是商界的一次盛会,名星大腕豪门富商云集,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我的公司比较小,但年底答谢供货商,客户,还有各个商场的经理高管,也够我忙上一阵子。”
年底是维护各种供应关系的好时机,宁宁摊摊手表示遗憾。宋朝的电话铃忽然响了,是公司的号,刚接通那边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
“宋姐不好了,有一帮大汉闯了进来……”又是那个咋咋呼呼的销售小妹,一开口仿佛天塌了一般。
“什么人闯了进来”
“宋姐,你快回来了,他们上了你的三楼,正在搬东西。”
那边电话挂断了“公司出了点事,我回去一趟。”
“用我帮忙么?”
“不用,电话联系”宋朝拿起皮包匆匆离开
回到公司才知道是一场乌龙,家具公司的人送来了崭新的豪华大床,并将她原有的家具都搬走了。望着换然一新的休息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宋朝像一只领地被人侵犯的小兽,不停在休息室内转着圈子,新床又大又豪华,每一根线条都在张显着‘我很贵’的气息,一同换掉的还有床头柜和衣柜,就连她那七成新的地毯,也换成了外国进口羊毛地毯。
这几件东西一看就是高档家私,造价不匪。以旧换新还不用出一分钱,应该是件开兴的事情,可她的心头像压了什么东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发给权少顷,并在下面缀了几个问号。整件事的源头正在品端时尚二楼,双退交叉坐在布艺沙发中,手指随意滑动浏览手机上的内容。
‘送货速度很快,这床才是tຊ人睡的。’
看着回复的信息,宋语无语睇青天‘我的爷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句我的爷儿,惹得权少顷轻轻一笑,可以想像此时电话那头的女人,极度无奈的样子。
‘昨天那张床,睡得爷极不舒服,爷已命人将它就地正法。’
这是什么逻辑,床睡得不舒服,命人强行把床拆了,要是人睡得不舒服,那杀人不成。
‘那是我的床’
权少顷嘴边笑纹加深‘做为事主,良心发现是想补偿爷。’
气愤的将手机丢到床垫子上,跟权少顷讲道理,是天下最愚蠢的事情。片刻之后,拿起手机眼露狡诈,给权少顷转账五百元钱,备注上写上‘小费’二字。
望着那五百元的转账,权少顷有刹那的楞神,长这么大,没有收到任何女人给的钱。嘴边的笑越来越阴邪,伸手接受了转账,随后回复三个字。
‘你够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