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郊救灾物资的最后一个环节一点一点向上追溯询问,抽丝剥茧,层层逼进。
梁兴怀哪里是好对付的。看何言一边厉声讯问一边咔咔打字记录,眼珠一转就摸出手机准备摇人。
谁料他手刚刚伸进口袋,何言眉梢一凛随手从地上捞起个石块,准确无误的砸中了他的手背。
一声惨叫,梁兴怀捂着手背缩回了手。
该问的都问完了,材料也即刻打印了出来。
何言拿着油墨未干的材料放到他们面前。两份材料,一份是作案口供,一份是责任声明,以梁家商会的名义出具的声明,证明此事属梁家商会供应链操作失当,与盛氏无关。
“都给我签字,摁指印。”
“没……没印泥……”一个倒霉蛋低声嗫嚅。
何言顺手从地上捡起个切面锋利的石块,攥紧那倒霉蛋的拇指二话不说切上皮肉横着一拉。
“哎呦——”那倒霉蛋嗷嗷直叫,拇指鲜血直流。
“这不有了吗?摁指印!”
材料到手,录音完备。
何言把东西放进背包,声音阴寒,如同淬了冰,“敢报警,明天这份录音和口供立刻就出现在检察院。”
说罢何言利落上车,油门一轰扬长而去。只留下梁兴怀和一排打手在废弃厂房外哭嚎。
开玩笑,报警?哪里敢报警。先不说那下手凶残的神秘人手上有录音有口供,就算他什么都没有,梁兴怀也不敢对外放半个屁。
他还要命。这事儿做的这么不漂亮,偌大一个把柄捏在别人手里,被他老子知道了第一个把他吊起来抽。
何言哼着歌把车停到郊外,车子一扔拍拍屁股走人。随后从背包里取出一身黑色的连帽衫,换了衣服趁夜潜近盛垣的别墅。
靠近别墅他果然看到了几个摄像头。他也早有准备,掏出路边捡的石块手脚麻利砸碎了镜头。
何言并没有进去,只是把声明,口供材料和录音原件藏在了别墅信箱。
临走之前,他站在门口,抬头仰望别墅的灯光。
所爱隔山海。
但山海皆可平。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何言一向没有耐心,前世就是如此。可是这一世,面对这一个人,他拿出了两世的耐心。他要定了这个人。
青年挺拔的身影在别墅外驻足许久,然后安静离开,悄无声息潜入夜色中。
可何言却不知道,沿着那一道橘黄的光亮,灯光的背后有一双温润的眼睛,始终跟随着他的身影。
没错。盛垣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他。原本只是在窗边沉思,余光却骤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算看不见眉眼,他也知道这是何言。
盛垣看着他掏出石块击碎了别墅前排摄像头。
看着他从包里取出什么东西藏进信箱。
也看着他在门口驻足好久。
有那么一瞬间盛垣甚至觉得何言的眼神穿透了重重夜色和他在空中汇聚,漫天的星子是相撞的烟花。
“林姐,帮我把门口信箱里的东西拿上来。”
何言后半夜才回到山郊别墅,一回来就把自己的“犯罪证据”清理了,然后哼着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盛氏的事情摆平了,他开心。开心的能起飞。
何言是带着牙齿晒月光的笑睡着的,罗闻那小崽子撵出去放tຊ假了,明天不用早起。何言这么想着,打算美美的睡个懒觉。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七点,他就被手机信息铃声震醒了。
发送人:盛垣。
等下!盛垣???
何言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天塌了地陷了,小野猫儿主动了!
何言揉了揉眼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开信息。
【何院长,四个摄像头全部损毁,找时间结算一下赔偿费用。盛垣。】
!!!
何言的脸迅速变白,再从白变红,一分钟之内烧的滚烫。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很明显啊!昨天晚上他自作聪明的所有举动,都被盛垣看在眼里?!
盛垣知道是他做的?!
怎么办怎么办?昨天还做好了水滴石穿打持久战的准备!今天石头,啊呸,小猫咪,啊呸,盛垣就找上门来了?!
天地良心他原本只想悄悄给盛垣解了麻烦。
不是不想公开,而是何言自己内心别扭。他不想……不想让盛垣出于感激而对他优待,不想面对盛垣温和含笑的表情,不想他对自己说“谢谢”,用那种疏离的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要的不是这样。他只要盛氏的困难迎刃而解。盛氏平静,盛垣就能开心。
何言瞪着手机屏幕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复,骤然间手机哐哐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罗闻来电。
何言接了电话,扑面就是罗闻咋咋呼呼的大嗓门。
“何言你看新闻了吗?!惊天大瓜啊!”
“什么新闻?”何言一头雾水。
“你没看吗你现在打开微博!都冲上热搜榜了!盛氏发布了一份山郊赈灾物资案的责任声明!竟然是梁家商会署名的!还@了梁家商会!”罗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重点是!梁家商会立马转载了!还给盛氏发了道歉信!”
何言淡淡的牵了牵嘴角,“哦。挺好。”
“不是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你的心病哎!迎刃而解了啊哥们儿!”
听得出,罗闻此刻已经在蹦跶了。
何言摁住眉心打断了他的尖叫,“内什么,有个事情请教你……”
“什么事?又要打听什么消息?”
“倒也不是,就是……听闻罗家小少爷号称风月场辣手摧花,想请教一下,如果……你一直追的人忽然主动了,阁下要如何应对……?”
电话开的是免提,罗闻一边喝粥一边说话,听到那句“辣手摧花”,一口粥呛了出来,一手按在红色按钮上,慌忙挂了电话。
餐桌对面,阙之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