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知秋
简介:周卫光噎了一下:“我问问有没有鲤鱼。”“海边怎么可能有鲤鱼。”叶知秋嘀咕一句,想起什么,“问问有没有鲫鱼。冬鲫夏鲤。”周卫光很意外她除了会做衣服也懂得不少。冬月鲫鱼肉肥籽多,滋味鲜美,副食厂卖河鲜的同志这些天天天都会进鲫鱼。听到周卫光要鲫鱼,卖河鲜的同志还搭一句“做给孩子吃?”该同志认识迷糊和糊涂的父亲,就给周卫光挑条肥的。周卫光见其性格挺好,假装好奇地问他不远处摊位上的蟹怎么做。卖鱼的同志想也没想就说“清蒸”。周卫光不好意思再问,接过草绳穿的鱼去跟叶知秋汇合。
糊涂弟弟止住泪,初为人父母的俩人长舒一口气。周卫光揪住他的耳朵:“以后想吃什么问问爸爸妈妈。别人告诉你很好吃也不许吃。”
小糊涂点点头,却忘了耳朵还在爸爸手里,痛得惨叫一声。周卫光慌忙松手,揉揉他的耳朵:“不疼,不疼……”
叶知秋:“这下不会忘了。”
小糊涂还敢点头赞同。
叶知秋好气又好笑:“是不是给他改个名?糊涂,糊涂,越叫越糊涂。”
周卫光:“他糊涂才叫他糊涂。不是因为叫他糊涂他糊涂。”
叶知秋被绕晕了:“你照顾他吧。蒜够了,我去切碎。”
叶知秋按照金嫂子说的法子上蒸笼蒸生蚝,另一层放着白鲳。叶知秋庆幸她买两个蒸笼。
炉子蒸菜,叶知秋擀面条,然后洗青菜。生蚝和鱼蒸熟,叶知秋连同蒸笼拿下来,但没有撤掉盖。她把锅里的水倒洗脸盆里,往锅里点一点油炸葱花,加暖瓶里的水煮面条和青菜。
周卫光闻到面香,给俩孩子洗手,然后拿着碗筷去堂屋等着。
叶知秋吃面就生蚝,俩孩子吃面就鱼,一时间没人说话,周卫光忽然有了家的感觉。周卫光怀疑自己疯了,谁家像他家,孩子是收养的,妻子是假的。
翌日清晨,喝粥就咸菜。叶知秋觉着挺好,不像早几年有钱也买不到粮,双职工家庭一天两顿饭还不敢吃饱。给小糊涂擦嘴时,叶知秋陡然意识到孩子正长身体。偏心如她娘也会偶尔给她煮个蛋。
“是不是买两斤鸡蛋或鸭蛋,每天早上给他俩煮两个?”
周卫光昨儿买米买面时问过:“最近没蛋,也没有鸡鸭。有鹅,可我听说得半天收拾,还得炖半天。你哪有时间?买海产吧。”
“现在就去?回来再洗洗刷刷。”
孩子是周卫光要养的,这个家有他一半,周卫光不好全扔给叶知秋。他俩认识没多久,周卫光也不是很放心她。
一人领着一个孩子到副食厂先买自家吃的菜。叶知秋看到螃蟹,小声问周卫光:“吃过吗?”
周卫光听出她言下之意:“吃过没做过。”
叶知秋自己靠自己惯了,不想一直麻烦隔壁孙家嫂子:“那个跟蛤蜊油一样的东西呢?”
“那是扇贝。”周卫光说完,微微摇头。
叶知秋懂了,也是吃过不会做。不经意看到长长的带鱼,很多爪子的东西,她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怎么什么都不会。”
“你会?”
叶知秋:“……我见识少,你也跟我一样?”
周卫光噎了一下:“我问问有没有鲤鱼。”
“海边怎么可能有鲤鱼。”叶知秋嘀咕一句,想起什么,“问问有没有鲫鱼。冬鲫夏鲤。”
周卫光很意外她除了会做衣服也懂得不少。
冬月鲫鱼肉肥籽多,滋味鲜美,副食厂卖河鲜的同志这些天天天都会进鲫鱼。听到周卫光要鲫鱼,卖河鲜的同志还搭一句“做给孩子吃?”
该同志认识迷糊和糊涂的父亲,就给周卫光挑条肥的。周卫光见其性格挺好,假装好奇地问他不远处摊位上的蟹怎么做。卖鱼的同志想也没想就说“清蒸”。周卫光不好意思再问,接过草绳穿的鱼去跟叶知秋汇合。
叶知秋抱着小糊涂,牵着小迷糊买了半袋萝卜和半袋菜疙瘩,又借用副食厂的板车,叫周卫光推回去。
周卫光看看手里的鱼:“一条够吗?”
“别的也不会做啊。”叶知秋仔细听人聊天,发现海产真便宜,一斤猪肉能换好几斤海鲜。
周卫光试探提到“互帮互助”。
叶知秋愣了一瞬,笑着说:“也不是不行。那你看着他俩?”
周卫光点头。叶知秋朝螃蟹摊位走去。卖蟹的同志看到叶知秋眼前一亮,很是热情地给叶知秋介绍“冬蟹蟹膏又厚又甜。”
叶知秋没吃过螃蟹,哪分得清蟹膏蟹黄,她不想给周卫光和俩孩子丢人,就问:“贵不贵啊?”
“不贵——”卖蟹的同志拉长音,像是怕叶知秋不买。叶知秋:“那就麻烦你帮我挑几个,我回家拿盆。”
卖蟹的人摆一下手:“用什么盆。等一下。”只见他拿起一个蟹翻过来掂量一下,跟飞针引线似的,眨眼间用草绳绑好一只,“要几个啊?”
叶知秋:“先买,四个吧。俩孩子不会吃。”
“好嘞。”同志快速绑三个,用麻绳把四只蟹串起来,“您拿好。”
叶知秋:“先给你钱。”
同志轻笑一声:“您真客气。怎么称呼啊?”
“叶知秋,我爱人叫周卫光。”叶知秋提到“爱人”俩字差点牙酸的打个激灵。
同志一边找零钱一边说:“您就是叶师傅啊?”
“不敢当。”叶知秋接过零钱才拿蟹,客气地问一句,“您怎么称呼?”
那位同志:“我姓王,家中老小,您叫我小王就行了。以后买蟹买蛏子蛤蜊这些带壳的尽管找我。”
“谢谢您啊。”叶知秋道,“我再看看别的。”
小王同志指着隔壁摊子:“一人一只蟹哪吃得饱。买几条小黄鱼。您家俩孩子吧?小孩吃着好。有句话叫什么,琐碎金鳞软玉膏,好像是这句,说的就是黄鱼。古人都喜欢,肯定是好东西。”
叶知秋没听过这句话,但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你懂得蛮多的。”
“我哪懂啊。听同宿舍的同志说的。这几天他拉货我上班。过几天我俩换班,你就能看见他了。”
守着海鱼摊位的同志一脸无奈:“整个副食厂就听你说个不停。再说下去叶师傅就可以做晚饭了。”
叶知秋不在意地笑笑,移到旁边要四条小黄鱼。卖海鱼的同志也用草绳把鱼串起来。叶知秋就去买点姜和葱。
到家看到院里空地,叶知秋小声问周卫光:“要不要种点葱姜蒜,还有平时吃的青菜?”
周卫光朝隔壁看一下。
叶知秋笑着点点头,把鱼、蟹和葱姜放厨房,然后洗碗刷锅。
吴清莲拿着鞋底去隔壁找金小银,看到周家院子里的菜疙瘩和萝卜,犹豫一秒拐进来,“小叶,腌菜?”
忙着洗刷的二人吓了一跳。
吴清莲乐了:“你俩一对胆小。咱院里能有什么事。”
周卫光嫌她太自来熟,没好气说:“人吓人吓死人!”
吴清莲装没听见:“小叶会腌吧?”
叶知秋:“在老家的时候会。可老家天冷,这个时候都下大雪了。”
吴清莲早几年刚到这边也腌坏过几坛:“你先洗先切。我去隔壁跟金嫂子一起纳鞋底。收拾好了你叫我,我教你。”
叶知秋张嘴想问蒸蟹要不要姜和葱,吴清莲已经转过身。叶知秋决定找“互帮互助”的孙朵朵。
中午,小阿娣放了学书包往她三姐怀里一塞就来找叶知秋,跟叶知秋显摆同学都羡慕她。叶知秋问她会不会做饭。小阿娣不假思索地表示她什么都会。
金小银听到这大言不惭的话在隔壁坐不住,过来问叶知秋需要做什么。叶知秋见她听出来,也不好藏着掖着,问她怎么清洗蟹和小黄鱼,又该怎么做,俩孩子可不可以吃。
金小银建议孩子吃小黄鱼,大人吃蟹。小迷糊拉着叶知秋的手说:“我也想吃大螃蟹。”
叶知秋:“那给你几个螃蟹腿?”
迷糊哥哥认为鸡腿肉香,螃蟹腿一定也很好吃。小糊涂见哥哥点头,也叫着要蟹腿。
叶知秋又问:“中午吃米饭还是面啊?”
小哥俩不约而同地表示面条好吃。
叶知秋:“那我和面。”
金小银叫闺女回家。孙朵朵闪身躲开:“我帮叶阿姨烧火。”
“我家没木柴啊。”叶知秋问,“嫂子什么时候上山捡柴?”
金嫂子看一下水桶里洗好的菜疙瘩和萝卜:“你家的活忙完再去。”
“那到时候喊我。”
金嫂子点点头,问孙朵朵:“回家吧?”
“回家干嘛?”小阿娣气鼓鼓的跟她妈回家。
两家只隔一道墙,金嫂子担心叶知秋听到,压低嗓子:“周团长得看着迷糊tຊ和糊涂,小叶一个人做饭,哪有空理你?不理你人家不觉着失礼?这么大了还没点眼力见。”
小阿娣不服气:“可是,我不需要叶阿姨理我。”
孙小兰指着妹妹无奈地说:“木头脑袋!”
小阿娣气得跑到门外就喊“阿华”,在西边玩的阿华跑过来,经过周家门口拐个弯:“小迷糊?小糊涂?”
两个小孩往外跑,周卫光不放心跟出去。阿华又喊一声“周叔叔”。叶知秋擦擦手出来:“你叫阿华啊?谢谢你帮助小迷糊和小糊涂。”
阿华跟小阿娣一样是个调皮鬼,天天挨训。突然被夸,他还害羞了:“也,没有啦。”
“在院里玩吧。”叶知秋到堂屋数十二个糖果,自家俩孩子六个,给阿华三个,给又进来的小阿娣三个。小阿娣惊呼:“大白兔?”
叶知秋:“百货商店买的。吃吧。我去和面。”
阿华的两个塞兜里,一个塞嘴里,又把糖果纸摊平放另一个兜里。小阿娣也这样做。迷糊和糊涂有样学样。周卫光见他们四个不往外跑,就进厨房洗葱洗姜。
四个小孩玩着玩着到厨房门口,两边站俩。阿华跟周卫光不见外,看到鲫鱼就问他怎么吃。周卫光:“中午吃蟹和小黄鱼,鲫鱼晚上吃。”
“我家也做过蟹和小黄鱼。”阿华舔舔嘴角,像是回味小黄鱼的味道,“我想喝鲫鱼豆腐汤。我妈要做鲫鱼猪蹄汤。”
小阿娣:“猪蹄跟豆腐一样便宜,猪蹄还比豆腐香,我喜欢鲫鱼猪蹄汤。”
“可是猪蹄得自己收拾。我妈不收拾,叫我和我爸收拾。周叔叔还在休假,我爸回不来,只能我收拾。”阿华摇头,“收拾干净我就不饿了。”
周卫光:“从我回家你爸一直没回来?”
阿华摇头:“我爸肯定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叫他知道你在这里,团里有事可以找你,他前天就该回来了。”
“你爸能躲就躲。”周卫光道。
阿华又忍不住为他爸正名:“我爸大事上不含糊。”
“好赖话都被你说了。”周卫光得出去倒脏水,“到门外玩儿去。在这里碍事。”
小阿娣和小阿华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去外面。
叶知秋用热水煮面很快就把午饭做好。迷糊和糊涂回来吃饭,他俩各回各家。小阿娣到家把糖给她爸妈,老孙同志和金嫂子不吃,她剥开糖纸塞俩人嘴里。孙小兰问:“我的呢?”
“欠你的吗?”小阿娣哼一声,去堂屋等着吃饭。
孙小兰数落她越大越会气人。金嫂子替小女儿解释:“奶糖是隔壁你叶姨给的。她只准小迷糊吃三个糖,肯定只给朵朵三个。朵朵不吃?”
孙小兰:“你以后也买奶糖。”
“家里的钱被你吃了,以后不要说我偏心,你大姐结婚有缝纫机和手表,你啥也没有。”
孙小兰一下噤了声。
阿华把他的俩奶糖塞弟弟妹妹嘴里。阿华爸爸陈建业进家看到这一幕,不禁夸儿子懂事。阿华以为出现幻听:“爸?”
“哪来的奶糖?”陈建业说着话往儿子兜里翻。
阿华无语:“只有三个。周叔叔家的叶阿姨给的。这么喜欢吃,怎么不叫妈妈买?”
阿华妈妈从厨房出来:“你爸不在家,我要照顾你们仨,哪有空逛供销社。”
陈建业:“你周叔叔在家?”
“人家吃饭了。”阿华很急,恐怕慢一秒他爸就到周家蹭吃蹭喝。
陈建业朝儿子脑门上拍一下:“你爸有那么贪嘴吗?我找他有正事。”慢悠悠到周家,周家快吃好饭了。
陈建业跟周卫光打声招呼就拎着板凳坐到他旁边盯着叶知秋打量。叶知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陈建业收回视线,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拍拍周卫光的肩。
周卫光一把拨开他的手:“阿华还说你最近没回过家。突然回来是听说我回来了?”
“祸兮福所倚啊。”
周卫光:“说人话!”
陈建业扑哧笑出声。
周卫光吃不下去放下碗筷。
陈建业见他一脸不耐烦,担心他被一脚踹出去:“二团那几个在家乱说被孩子听见,他们家属又跟弟妹起冲突,不知怎么传到师长耳朵里,今天上午特意开会批评,说他们的嘴被破鞋底呼过,什么事都往外说。”说完,陈建业又忍不住哈哈笑。
周卫光:“这事隔壁知道。你小点声。”
陈建业想起东边住的谁,不敢再趁机嘲笑战友:“我家该吃饭了。”看到还有一个螃蟹,“不吃?”
周卫光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把蟹放到叶知秋跟前。陈建业先愣了一下,然后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老小子,你完喽。”
“你才完了。”周卫光皱眉。
陈建业见他没听懂,摇头笑笑,大摇大摆离开周家。
叶知秋不禁问:“什么意思?不会那么小气吧?只是一个螃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