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樾
简介:他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听到时佳轻声问:“樾哥哥,她说的偿还方式是什么意思?”沈樾目光沉暗,不觉锋利,勾起一侧唇角:“不知道。”“这个五月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一番话无论真假,都把方家钉在靶心。她要搞什么?好好的婚礼弄成这样。”时佳嘟着嘴说,转脸握住沈樾的手,“樾哥哥,咱们面子也给到了,现在走吧,不然一会儿那帮穷人红了眼杀上台,乱糟糟的……”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整理下礼服的后摆,似乎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空气振动,女孩平稳有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大厅扩散。
这声音不够悦耳,甚至嘶哑。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尾音,它们冲破悲戚的牢笼,跌落在此刻安静的空间内。
方艳春叫来的亲朋好友不少,足足坐了十大桌。
听着五月的声音,宾客们的脸上由好奇到愤怒。他们中大多数对新娘不了解,甚至第一次见她,但她说的集资,他们却都参与其中。现在得知被骗,送出去的钱估计打水漂了,他们相互之间交换着询问的眼神,试图从旁人那里得到答案,但每个人都只能摇头表示不解。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台上惊呆的方家母子二人,还未察觉到台下的异常。
他们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相处一年的哑巴怎么会说话了?
沈樾狭长的眸子端视台上的那抹洁白的身形,在聚光灯的笼罩下,周身到处透着莹白的光,那对杏仁眸子如水洗过般愈加剔透,平时总是抿起的双唇,一开一合,口型与声音一致,实在令人惊讶。
坐在他身边的时佳虽也震惊,但是她的关注点总是在沈樾身上,她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提醒他酒杯。
沈樾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
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杯中的酒随着他的颤动而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洒出杯口。
他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听到时佳轻声问:“樾哥哥,她说的偿还方式是什么意思?”
沈樾目光沉暗,不觉锋利,勾起一侧唇角:“不知道。”
“这个五月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一番话无论真假,都把方家钉在靶心。她要搞什么?好好的婚礼弄成这样。”时佳嘟着嘴说,转脸握住沈樾的手,“樾哥哥,咱们面子也给到了,现在走吧,不然一会儿那帮穷人红了眼杀上台,乱糟糟的……”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整理下礼服的后摆,似乎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几年前,你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沈樾嘴角下压,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时佳神情局促。
周围确实有人开始蠢蠢欲动往台上走去。
沈樾站起来,将西装扣子一一系好,长腿朝外:“走吧,送你回去。”
时佳闻言,笑容一扫刚才的尴尬,拎着裙子挨过去。
二人刚离开不久,宴会厅里不知谁大叫一声:“方葛!你这个杀千刀的,怪不得天天打电话找不到你人,原来你让我们掏钱买的茶是骗人的!”
这喊声无疑是一颗石子,打破了底下的蠢蠢欲动。
下一秒,台上的方家母子躲在司仪身后,从台边的矮梯往下跑。
在场的宾客哪里还顾不得喝喜酒,纷纷追在他们身后喊:
“别跑!”
“给我们解释清楚……”
喜庆的舞台上,只剩下司仪和五月面面相觑。
五月对着司仪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朝台下的音响师走去。
她摊开手,音响师知道她要优盘,诧异道:“优盘我给沈二少了,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五月往刚才前排圆桌的位置看过去,那里空荡荡的,独留一杯未曾动过的酒。
婚礼突然变闹剧。
酒店经理及时报了警,出动保安维持秩序。
方艳春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眼前的人头和手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方葛弯下腰取出一粒药,手忙脚乱塞到她口中。
大喊一声:“我妈有心脏病!把她吓出毛病来,你们赔得起吗?tຊ”
所有人不敢再贸然往前,口中的辱骂声也少了许多,个别人继续质问方葛:“你先把钱还给我们啊!”
“是啊,我当初给了你两万,也不多,大老远从老家跑来,你不能这样啊!”
……
方葛听的头大,每个人的钱是不多,但是二十户左右,接近百万,他房子都抵出去了,哪里还有钱给他们?
“好,我现在去拿手机,给你们转钱。”
闻言,大家目光迟疑,
“你们倒是让让,我妈快呼吸不过来了,这样,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跟着我一块去。”
水泄不通的堵塞终于出现一条通道,方葛拉起方艳春的手就朝后门走去,人流也紧紧跟着他。
方葛故意沿着走廊慢慢走,几分钟后,队伍越拖越长。
方葛拐了个弯,伸手打开墙面上的盖子,眨眼间,只听“咔”的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淹没在黑暗中。
“什么情况?停电了?”
“没停电,是方葛把电闸拉下来了。”
“方葛你个狗娘养的!诓我们!”
“这什么鬼酒店?电闸就这么容易让人拉的嘛!”
拖在队伍末端的酒店经理一脸无辜。
……
出了黑暗的廊道,来到酒店消防通道出口。
“妈,你还行吧?”方葛边回头看边问。
方艳春在舞台上听到五月的那些话,震惊得连喉咙都发干,后来那片药差点咽不下去。
现在药片起了作用,心脏逐渐趋于平静,即使现在跑这几步,也不影响心率。
“没事,妈什么都没做就算警察来了也不怕,但是你怎么办啊?”方艳春的眼泪哗哗往下流,“钱都快花干净了,什么也没办成,还把你放在这么多亲戚朋友面前被骂,妈这心里难受啊!”
方艳春擦着眼泪,停下脚步,摆手让他快走。
“儿啊,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方葛知道非法集资这事一曝光,等着他的就是法律的惩罚,跑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方葛经常混迹在娱乐场所,信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的脚步只是略一缓下,回头看着两鬓花白的母亲,目光灼灼:“妈,等着我。”
一阵风似的,他的身影很快消失。
方艳春扶着花坛边沿坐下,眼泪浸湿了整个袖口。
朦胧的视线范围,突然出现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整个鞋面鞋帮上染上一层彩晶,衬得女孩的脚面粉白无瑕。
这双婚鞋,是她千挑万选的,为儿媳妇准备的。
却未曾想,这双鞋带着他们方家走向深渊。
她抬起脸,对上五月平静无波的小脸。
“这下,你得意了?”
五月撕下本子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笔触刚劲有力,带出的笔锋透着写字时的愤然。
「手表拿出来,那是我的。」
她又撕下一张。
「如果你还想骗我,或是找托辞,那么警察找到我时,就不要怪我在你儿子非法集资的罪名上再加上一条——绑架。」
最后两个字,她还刻意配了口型。
明明无声,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