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你强!他比你们谁都强!”齐玉露打断他,声音由高转低,自己却也不说尽,“我妈要是听你说这些……”
两人陷入沉默,齐玉露以一种温柔的凝视审视着父亲,代替母亲恐吓他。
齐东野软下来,再不像个父亲,佝偻着腰身,灰败地蜷缩回破旧的摇椅上,吱呀吱呀,他翻着十年前的报纸。
风一吹,他的头发如同灰色的枯树冠。齐玉露看了看父亲,心酸楚起来,现在不是这种时候,她横了横心,转头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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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式餐厅里装潢现代,一切流光溢彩,让齐玉露一时感到眩目,迷蒙地望着眼前的空椅子,心念已久的人,终于就要奇迹般出现在自己的对面,她害怕失态,可耳根开始发热起火,渐渐窜烧整张脸。
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因让她亢奋异常,眼睛牢牢盯着秒针,心脏飞速震颤。不断打着腹稿,练习着表情,她要给他讲普希金生前最后一杯咖啡的故事,还要说说俄式鸟乳蛋糕的发展历程,她有一肚子的话,就要喷薄。
可郭发始终没有现身,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整个下午极其缓慢地滑走了。
每一次脚步声都引起她的注目,从没有一个人是他,甚至一点相似都没有,旋转的金色大门徒劳运动,陆陆续续挤进来成群该死的陌生人。
天色将晚,穿着裙装的服务员几次来催促,她看了看表,七点了,她终于确信郭发不会来了。tຊ那种爱情小说里的巧合桥段,从不会发生在她齐玉露身上。
“撤了吧,人不会来了,不好意思。”
“欢迎您下次光临。”服务员的笑容周到完美。
齐玉露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像个被孩童扯坏了的机械玩偶,滑稽而夺目,她灰心丧气,又勇往直前,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残疾。
齐玉露,这就是你的命,你注定要这么悲哀地死掉,郭发永远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你这号人了!
危险人物(五)
——“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你忘了我们来太平是干什么的了吗?”
八月份的秋老虎,不比夏天凉快到哪里去,好在这种狂热的气候不会持续太久,像是月经一样——总归会在适当的时候收尾,周期性撤退,万事万物总是会这样,可对郭发的狂热,却违背常理,齐玉露觉得这场熊熊的火要烧上很久,简直能烧上一辈子,不死不休。
被爽约的挫败并没有就此让齐玉露颓废,她的斗志反而越挫越勇了。
午后,她走在城南的花鸟鱼虫市场里,人们管这里叫大世界,今天周末,人格外地多,挨挨挤挤。
齐玉露喜欢在这种地方流连,即便往往什么都不买。
郭发停下来,买了几尾金鱼,一半蝶尾,一半珍珠,在隔壁的花草摊位,齐玉露也停下来,买了一盆洋桔梗。
郭发似乎心情很好,擎着装满清水的塑料袋,单手推着车,还吹着口哨,是伍佰的《白鸽》。
她在离他三五米之遥的地方缓缓跟随,不知道为什么,阳光落在他身上有种洒脱的感觉。
街边零星有几个俄罗斯来的洋乞丐,往往演奏着动听的西洋乐器,有的是圆号,有的是萨克斯,有的是手风琴,这些洋玩意儿的加持,让他们身上少了凄楚,多了几分浪漫,在齐玉露眼里,这些人是驻扎在街头的流浪艺术家,如果可以,她也想做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