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路过，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表情控制住。
又给过路的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才背着踏上回家的路。
有人在的时候，他是很严肃的。
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爱笑。
导致家里的大人生怕他有什么问题，还因为这件事情去咨询了老师，结果老师说他跟班上的同学都没有问题。
一切都很正常，还是班上所有同学的榜样。
王家父母才放下心来。
王治回家后，就将想搭陈念一程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父王母一脸笑的答应了，他们对孩子的事情基本上不干预。
在九十年代，属于特别开明的父母。
但开明的同时，也担心王治学那些不上学，又不找事儿干，每天都在村里溜来溜去的街溜，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谈恋爱。
谈恋爱牵牵小手也就罢了，要是一个没控制住，干了那事儿，到时候就是毁了人家姑娘。
因此，王父王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慎重。
王治是个聪明的，见父母挤眉弄眼的。
他直接开诚布公的说道：“阿爸阿妈你们别乱想，我只是觉得她很…很可怜，我想帮帮她。”
王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王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要说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帮不过来。但我想说的是，那些没有可怜的我没遇见，也就罢了。
可现在我遇到了陈念，并且知晓了她的苦难。”
“她奶奶死了，她虽然父母健在也有兄弟姐妹，可她不像我这么幸运，有疼爱我的父母兄长。她的那些个亲人，待她比陌生人都不如。”
“人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我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每日勤勤恳恳，照顾父母家里，对待家人捧着一颗真心，却换不来家里人的一句温言暖语。”
王父和王母也知道陈念的情况，村里民风淳朴，大家都很同情那个tຊ孩子。
可同情归同情，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加上，大家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全都在想着怎么努力顿顿吃上肉，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对别人的事情过多上心。
更何况，血缘这种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就算陈念运气好，碰见一个人将她从这场不幸之中拉出来，但凡她以后心软，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火坑。
王父和王母经历过不少事情，也明白了不少道理。
一个人想要立得住，光靠别人帮忙是不行的。
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你有怜人之心，阿妈很欣慰，但这世间多疾苦，随着你书越读越多，见的世面越来越广，你会看见更多的苦难。”
王母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问道：“到那时，你又怎么办呢？阿治，你想过吗？”
王母的话让王治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就在王父准备开解他的时候，却听他说道：“阿妈，我会努力站到更高的地方，尽自己所能，帮到更多的人。
如果以后我平庸，我想帮助别人时，我会量力而行。”
王父和王母听到王治的回答，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怕养出了一个菩萨心肠的儿子，为了帮助别人，把自己的一切都舍出去。
而自己的生活，却过得一团糟糕。
他们都是只是普通人，助人为乐是好的，但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首先能顾上自己，保证自己的生活。
“阿爸阿妈，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王治察觉到两人松了一口气，瞬间就明白了两人刚刚眼神里的意思，“你俩不会以为我会傻到为了帮助别人，让自己过得苦哈哈的吧？”
“没有的事儿。”王父伸手拍了拍王治的肩膀，欣慰的说道：“阿爸为你感到骄傲，真的。”
“阿妈也是。”
王治一听这话，立马回道：“我也为你们感到骄傲。”
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陈家这边，陈念背着背篓去装了一背篓牛草，回来后就开始喂牛。
家里养的这头老黄牛陪了她整整五年，在那些个伤心难过的日子里，在那些难熬的、被打被撵出屋子的夜晚，她就住在牛棚。
一整夜，她靠着老黄牛，靠老黄牛给她取暖度过的。
她流下的所有泪水，都掉在了牛棚里。
这个家里，能听她倾诉心事的，也只有这头老黄牛。
“小黄，我要走了。”陈念将背篓里的草喂给它，一边喂一边说道：“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陈念说到这儿，想到没有处理完的那些事情，改口道：“不，我会回来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看你。”
陈念将这些话说完，觉得自己挺傻子的，她明明已经重活一世了，竟然心智还这么不成熟。
五年时间的陪伴，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将老黄牛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可惜的是，老黄牛不会说话，也不能跟着她一起走出去。
陈念将背篓里的草全喂给老黄牛，老黄牛吃不下了，她就将草放进牛棚，放在老黄牛想吃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算了，我还有两日才走呢，今天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陈念低声呢喃，“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要是你能听懂我的话，该有多好啊。”
在陈念转身的那一刻，老黄牛蓦地抬起头，看着陈念背影的眼睛有晶莹闪过。
谁说动物不能口吐人言，就没有感情呢？
只是，人们都不知道罢了。
陈念进了家门，就看见陈家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坐在堂屋。
看见她进去，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像是要做三堂会审。
她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里走，却被陈刚叫住。
“陈念，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陈念眉头微皱了一下，想到刚藏起来的三百块，转过身来看着几人，面不改色的说道：“阿爸阿妈想跟我聊什么，直接说吧。”
陈念这样说，倒是叫陈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
王翠华见不得陈念这副拿捏不住的样子，张口就想开骂，却被陈娇拦住。
“阿姐，阿爸阿妈还是为了我的事情。”陈娇面带羞愧之色，小声说道：“我读高中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