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骆阴笑了两声,语气低沉,靠近秦翡,“其实这玉津园内…嘶……”
还不等说完一句话,岑鹤珏便擒住了这人后脖衣领,限制了他靠近秦翡的动作。
“他吓你的。”
岑鹤珏冷冰冰说。
秦翡这才反应过来,白了齐思骆一眼,“你真无聊。”
“那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办?”
齐思骆晃荡了一下手中弯刀,布袋子被甩了两下,秦翡自觉躲到岑鹤珏身后,免得里头的玩意儿被甩出来。
岑鹤珏袖子被小姑娘拽着,他余光微动,落在秦翡警惕的眉眼里,抿直的唇线不禁上挑了几分。
“这究竟是谁派来的人?”魏采星不解地看向秦翡,“殿下平日里有树敌吗?”
齐思骆闻言乐了,“小王爷你这话问错了,应该要问谁不是她的敌。”
“……”
秦翡直接忽略齐思骆,“是秦琇干的。”
魏采星睁大眼,“三公主和您是姐妹,竟然会害您。”
“不是害我。”
秦翡今日一瞧那内侍来给顾念换院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一瞧就是秦琇的手笔。
但这件事解释起来也复杂,秦翡只摆了摆手,“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秦琇动的手。”
“那殿下要不要告诉官家?”魏采星为人正直,素来看不惯这些心计手段。
秦翡叹了口气:“我那父皇,估计是不会相信的。”
岑鹤珏垂眼扫了眼他身侧的小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翡闻言快速抬起眼皮子,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少师知我。”
小姑娘一双眸子笑起来同当空弯月似的,里头含了两汪澄澈清泉,仰起脸来面庞干净白皙,笑眼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
“……”
他伸出食指,将她的脑袋推开,“我不帮你。”
“我没有让少师帮我呀。”
秦翡揪着他的衣袖,眨了两下眼,很是好奇,“不过少师今夜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方才少师还没回答我呢。”
齐思骆笑了声:“他啊,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来这看看你……”
“睡不着,出来散步。”
岑鹤珏抬手取下齐思骆弯刀上的布袋子,率先往后走,“东西帮你放过去。”
“阿焰,齐思骆,扛人。”
男子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连秦翡都还是懵着的。
“我凭什么帮你扛人。”齐思骆笑了出来,指挥小厮帮阿焰扛着两个刺客走。
当夜,玉津园南侧,一阵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如约而至。
二丫喊秦翡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美味佳肴从园子外如流水般端进来,跟着最后一道糖蒸酥酪一块进殿的,是秦琇那张铁青的脸。
“刚刚点菜没点猪头肉啊?”
秦翡一脸无辜地看向二丫,视线转而慢悠悠落在秦琇瞧见她时僵持住的脚步,“三姐姐用饭了吗?一起来吃点?”
遇上秦翡的确是秦琇没想到的,下意识往后退,“不好意思八妹,我找错地方了。”
“是吗?”
秦翡笑盈盈看向对方,“我还以为姐姐来找顾念的呢。”
秦琇听到这个名字察觉不对,“这院子是顾念的?”
“对啊。”
秦翡将酥酪舀进嘴里,甜滋滋的,在舌尖化开,满意地哼了声:“昨日我看这院子好,就跟顾念换了一下,看来姐姐是找错地方了。”
秦琇迅速反应过来昨日放入她院子里的那条黑蛇,还有那俩被派出去的刺客是谁送来的了。
“八妹。”秦琇咬牙切齿,瞪着始作俑者,对方倒是吃得欢,眼皮子不曾抬一下。
“怎么了三姐,你这表情……”
秦翡筷子一顿,一脸探究,“你便秘了?二丫,拿点菊花给三姐姐回去泡茶喝,你瞧着小脸,蜡黄蜡黄的。”
秦琇捏紧拳头,“不必了八妹,但是姐姐有件事,还得跟妹妹说明白。”
秦翡用筷子将荷叶鸡扒开,送了一块肉进嘴里,油润酥香,“真带劲。”
秦琇见女子敷衍她,忍下胸口起伏不平的怒火,“妹妹还是安安分分为好,少师应当也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
秦翡这才搁下筷子,“姐姐倒是比我还了解我的未婚夫,怎么着?你了解他喜欢什么样的,你馋了?又想要了?要不我就跟父皇说将他让给你。”
“这倒不必。”
秦琇连忙道:“我不过是尽长姐规劝之责,妹妹不要胡搅蛮缠。”
说完,人像真担心秦翡去找秦帝,转身就跑了。
“殿下,您说这三殿下为什么这么恶毒呢?”二丫给女子布菜,一边吐槽。
“这是她的人设。”
在秦翡记忆里,原书对春狩这一情节是有所着墨的,但她记得当时正为男女主感情线烦躁着,直接略过了许多剧情,其中好像就有玉津园里发生的事情。
脑子里只剩下几个章节里比较显著的词语。
暗害。
生命危险。
宋京澜悄悄出手帮助。
秦翡脑子里一团浆糊,难道昨夜里发生的那些,就是秦琇的计谋?
一条蛇,两个刺客……
有这么简单吗?
用过午饭,魏阿月来找秦翡赛马,来玉津园的公子姑娘们这会子都在马场上,由秦帝定胜负,赢了的有彩头。
秦翡骑马的技术一般,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活动一下筋骨也好。
马场看台坐了乌泱泱一众人,秦翡到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秦帝手边的岑鹤珏。
这人待遇倒是好,兴许是秦帝念在岑鹤珏为她受了一箭,特意安排了一条长椅,供男子躺着。
他一袭玄色道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墨发高束,松形鹤骨,肩宽腰窄,动作懒散地斜倚在靠背上,夭矫不群。
的确是养眼。
秦翡再看底下那群贵女,却发现她们眼神几乎都粘在另一边的宋京澜身上。
想来这就是主角和反派光环,蒙蔽了大众的眼睛。
“殿下。”
一声温柔轻唤从秦翡耳边响起,她抬眼对上宋京澜含笑的俊容,眼含秋波。
贵女们艳羡的目光转移到秦翡的身上。
“有事儿?”
秦翡走上台阶,宋京澜伸手过来,“上回听说殿下险些遇刺,被吓到了吧?”
“?”
秦翡感受到秦帝身边投来的目光,假笑道:“本宫有少师保护,能有什么事,宋公子多虑了。”
说着,她从宋京澜身侧绕开,才发现顾念也坐在了席间,身边坐着顾丞相和顾望,李氏兴许是怕碰到她,这回没来。
“阿翡,睡得可还好啊?”秦帝微笑看着秦翡,眼神示意她坐在岑鹤珏身边。
秦翡哪里想不到这老东西心里想什么,不过她本来也是要坐到那儿的,没扭捏,直接坐在岑鹤珏身边的椅子上。
“昨夜,多谢少师。”
她压低了声同男子说。
岑鹤珏扫了眼远处脸色差劲的宋京澜,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未婚夫应该做的。”
她扬起眉,倒是没想到岑鹤珏会说这话。
这厢还未开口,那厢就有内侍宣告开始赛马。
秦翡方才答应了魏阿月陪她一块赛马,关键时候,小姑娘就没见到人了。
正要起身去寻,就瞧见一个宫婢从阶下跑到顾念身边,“顾姑娘,魏姑娘腹疼,想请您代她比赛。”
顾念蹙眉,“是魏姑娘叫你来的?”
宫婢点头,“魏姑娘说了,她先前和八公主约定好了要一起赛马,现在她来不了了,但是马已经准备好了。”
秦琇关注到了这段小插曲,“是魏姑娘要请顾姑娘来代替吗?”
秦帝也关注了过来,顾丞相看了眼顾念,低声:“别扫兴。”
顾念身上有伤,又正好伤在腰臀之处,自然不好赛马。
秦翡起身,“她不来,她身上有伤。”
顾丞相见秦帝皱紧了眉头,主动道:“一点小伤,这些时日已经医治好了,不过是骑马,殿下放心,没有问题。”
“我可以叫旁人和我一起。”秦翡再度反驳。
秦琇面带微笑,“妹妹该不会是担心顾姑娘会拖累你吧?”
秦帝倒是将这话听进去了,咳了声:“阿翡,既然顾姑娘愿意代替,你就别嫌弃人家了。”
岑鹤珏侧脸,瞧小姑娘不自觉眯起了眼。
顾念起身出席,对秦翡道:“殿下,我现在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赛马了。”
秦翡从听说魏阿月肚子痛让顾念代替赛马就觉得不对劲了,而后秦琇又一再帮腔,葫芦里不知道卖什么药。
众目睽睽之下,秦翡不好多说,同顾念下台阶后,有马官牵来马匹,对顾念道:“顾姑娘,这匹马是魏姑娘准备的。tຊ”
顾念点头就要上马。
秦翡拦了下来,看了眼二丫,后者将另一匹马牵了过来。
“顾念,你身上有伤,我那匹马矮小些,方便你骑,阿月这匹马太高了,我来。”秦翡朝顾念使了个眼色,后者愣了下,随即点头选择了另一匹马。
岑鹤珏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余光看向席间一同观察的秦琇,女子眸底闪过几分不甘心,又朝身边的黄莹莹使了个眼神。
后者起身,也参与了比赛中。
只听一道长喝,赛马正式开始,其实也同寻常赛马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谁先跑满三圈,就取得胜利。
秦翡摸了摸身下的白马,在比赛开始后,一直保持着和顾念相差无几的速度,不远不近。
第一圈正常无事。
只是顾念身上有伤,越骑脸色越白。
宋京澜在看台上观赛,袖底的手不易觉察攥得很紧,秦琇将心上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浮现几分寒光。
到了第二圈末,顾念因为伤势难忍,速度降了下来,秦翡也只得攥住马绳,让马儿紧跟顾念的马匹。
只是调整速度时,另一个黄色身影从后方赶了上来,同顾念顿时形成了并排相争的局面。
“……”
顾念偏头,只瞧见黄莹莹面上的冷笑,随即驭马又与顾念的马贴近距离,落在看台上的人眼里,正好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误差,不是故意靠近,而只是黄莹莹想在弯道超顾念。
“顾姑娘,很疼吧?”
黄莹莹先前手误将秦翡推进水里,她被父亲责骂了许久,还停了明心堂的课。
这一切都要怪顾念,若非这人闪得快,当时黄莹莹怎么会手误。
“忍着,待会儿还有更疼的。”
黄莹莹本就擅马术,趁过弯道之时,从袖底取出一根粗长的银针,电光火石之际,狠狠扎向顾念身下的马。
“去死!啊!”
“我去你大爷!玩偷袭,吃屎去吧你。”
黄莹莹手刚伸一半,就感觉自己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脚,剧烈疼痛后再反应过来,秦翡的马不知何时并到了她身边。
对方张牙舞爪地收回脚,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又正好卡在弯道最远的死角,众人只能隐约瞧见有人摔下了马。
秦琇得意地弯起了唇,再起身瞧,定睛一瞧才发现摔下来的是黄莹莹。
“怎么回事?”
“怎么跌下来了?”
“恐怕是黄家姑娘并马想要超过去,自己没抓住马绳,这才掉下去了。”
岑鹤珏听着众人讨论,只觉好笑,虽说方才距离确实远,但结合秦翡那匹马的异动就能看得出来,是小姑娘动的手脚。
秦翡这人,惯来不会吃亏的。
“快让人去抬,叫随行太医跟着去。”秦帝兴致勃勃观赛,只能分心让人去抬黄莹莹,省的被二次踩踏。
“等等!”
宋京澜倏地起身,指着赛场上诡异的情况,“不对劲。”
岑鹤珏听到这人出声,重新抬起眼皮子看过去。
马场上,仍然是那几匹马,没什么变化,但秦翡身下的马怪异,马头几经想要调转方向,若非小姑娘死死抓住马绳,只怕早就摔下马了。
秦琇惊讶道:“那马好像发疯了。”
秦帝见状忙道:“快让人将八公主的马制住。”
岑鹤珏视线内,只瞧秦翡身下那马彻底疯狂,发出一声嘶鸣后,急速往马场外的密林奔去。
宋京澜面色凝重,“不好,林子里都是野兽,马怎么往那儿跑去了。”
阿焰也在一旁观察情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感一道疾风掠过,熟悉的身影翻身上马,朝马场外奔了过去。
“主子!”
阿焰这才觉察是岑鹤珏骑马奔了过去。
“主子!您还受了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