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第三次响起,沈清梨接了。
“沈小姐,上次我去给您交学费时,给您的辅导员留了电话,今天学校开学,她打电话问我您为什么没有去。”
这个电话应该是林秘书以个人名义打给她的。
但她心里依旧不舒服,跟林秘书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我的休学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估计是辅导员没注意,上学的事情是我的私事,学校再打电话给您,您不用接就行。”
说完沈清梨挂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的雪景,一时失神。
只要哥哥醒过来,她就能继续上学,会有这么一天的。
到了画展门口,沈清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周总已经在里面了。”
沈清梨下了车,这里是一个艺术展厅,这次的画展主题是“海洋”。
所以里面的画大多数都是海和海底生物,正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珊瑚鱼影交错。
梦幻的灯光从顶部打下来,一时间,有种身临海底奇境的错觉。
“清梨。”
温润的声音响起,周禹泽就站在玻璃前,穿着一件米色毛衣,长身而立,如同清风晓月。
他静静站在那里,身后,鱼群缓缓游过,带起漂亮的水波,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几乎跟这个海底世界融为一体。
沈清梨走近,周禹泽伸手帮她掸去发间的落雪。
“禹泽哥,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记得你很喜欢看画展,刚好收到邀请函,就问你要不要过来。”
沈清梨很开心,这段时间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除了工作赚钱,就在担心沈清宴的情况。
周禹泽似乎看出来了,没拉着她闲聊,两人朝最大的一幅画走去。
“我带了相机,会照的很清晰,清梨你过去,我帮你照。”
沈清梨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套,走到那幅画旁,笑盈盈地看着镜头。
照片拍好,周禹泽看着相机里冲着他笑的女孩,一时失神。
“禹泽哥,没拍好吗?”
沈清梨凑过来看,周禹泽将相机往她那边移了些,评价道:“很好看。”
看完画展,周禹泽带沈清梨去了一家西餐厅,看到菜品的价格,漂亮的杏眸震惊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禹泽哥,这里一杯冰水的价格,就是我一个月的开销。”
周禹泽眉头拧了起来,“一个月?清梨一个月只用三百?”
沈清梨点点头,“这两个月除了房租,我就用了二百九十多。”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有困难尽量跟我说,要是沈叔叔和林阿姨知道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吃这么多苦,一定很难过。”
“以后有困难一定要跟我开口,禹泽哥还是负担得了你的生活费的。”
沈清梨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但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已经没有之前这么疏离周禹泽。
“禹泽哥要养我吗?”她玩笑道。
周禹泽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答应。”
“……”
沈清梨顿了一下,杏眸中浮现出不解。
“别胡思乱想,我说的话没有深层含义,沈家现在变成这样,别说我,我父母也会帮你的。”
周禹泽帮沈清梨切好牛排,温和道:“跟我别太见外。”
沈清梨低头吃着牛排,轻声说了句,“谢谢禹泽哥。”
这一刻的周禹泽,如同她阴霾了两年世界里的一缕温暖的光。
自从沈清宴成为植物人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感受到亲人一般的关怀了。
下午沈清梨见了赵医生,他给她看了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治疗方案。
“相信我,现在F国有很多植物人病人,都用这个新的治疗方案苏醒过来了,我相信沈先生也可以。”
沈清梨又翻了一遍,治疗方案包括脑部神经手术,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治疗手段。
“这位是两个月前,使用新治疗方案苏醒过来的病人,你之前应该见过他,沈先生成为植物人时,他的家属还来安慰过你。”
沈清梨确实记得这位病人,这位病人是在进行极限运动时摔伤,最终成了植物人,已经在这家医院治疗五年了。
“我同意换治疗方案,但是治疗费用……我哥的医疗保险,能报多少?”
赵医生面露难色,“因为这是F国最新医疗手段,所以暂时没有纳入保险范围。”
“不过沈小姐,在我看来,只要沈先生能醒过来,无论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对吧。”
他收拾着资料,“沈先生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要是再经历几次窒息,我不保证他还能撑过来,我是真心给您建议,您考虑一下。”
沈清梨回到酒店时,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周禹泽说今天的事。
但是现在,能借她这么大一笔钱的只有周禹泽了。
傍晚,沈清梨站在医院门口等周禹泽。
“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
周禹泽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医院里走,身后的沈清梨却停住脚步。
“禹泽哥……想去音乐会吗?”
沈清梨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音乐会的票,“没有特别出名的音乐家……我——”
没等她说完,周禹泽就将票接了过去,“谢谢清梨,我很开心。”
音乐会两个小时,沈清梨中途听得昏昏欲睡,便去卫生间想清醒一下。
“找死!!!”
男厕所里传出一阵击打声,更像是钝器打在人身上的深声音。
沈清梨脸色一白,男厕所冲出来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上有红色液体往下滴。
她瞥了一眼,心脏猛跳,就急忙低下头,装作在洗手。
两名男子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到男厕所门口,只见地面躺着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他脸朝下,腹部有一处刀口,正在往外冒血。
鲜红粘稠的红色液体,浸染了地面的白色瓷砖。
男厕所里没人,沈清梨试探性地踢踢他的胳膊,想看看他有没有活着。
但男人没有任何动静,正当她要出去找人帮忙时,她的裤脚忽然被男人揪住。
“……救救我……救救我……”
他说的不是F国当地的语言,沈清梨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他按住伤口。
随即用英语安抚他,
“我马上出去找人,你坚持一下。”
男人侧头看她,头部被钝器击打的伤口也在流血。
他缓缓开口,沈清梨听不清声音,只从他嘴形看出,他在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