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马车停在丞相府前。
之前繁华的丞相府已经有了破败之相。
沈知韫身着一袭玄衣,上面绣着繁杂的纹饰。
眼神较于之前,已经有了凌厉之色。
毕竟,这一月来,她时常跟在裴景珩与宋伯棠身旁,气势倒是学了个十乘十。
难怪宋伯棠曾经笑过她:
“小夫人,你如今的模样倒是越来越像我们家的人。”
可爱,妩媚,但可以抵挡一方。
不再是之前宫宴上唯唯诺诺的样子。
或许,沈知韫本该是如今的模样。
明媚,生生不息。
丞相府堂前的荷花已经凋谢,只留下一池的枯叶。
枯萎,惨淡。
主母顾夫人已经疯魔,穿着破败的红衣在堂前翩翩起舞。
落得如此下场,沈知韫收回眼神,转头看向府中的人。
府中的仆从已经各奔东西,只留下府中一片狼藉。
沈知韫避开脚底的被摔成四分五裂的玉佩。
她脚步一顿。
这枚玉佩,倒像是她小时候曾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后来因为在郊外的路边捡到一个失血过多的男孩,玉佩莫名其妙消失了。
沈知韫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些。
她蹲下身,捡起这枚玉佩。
被她救起的男孩现在如今怕是也二十年纪,他当时像个小狼崽一般,如狼一般的眸子防范着盯着她:
“为什么救我?还有,你是谁?”
被临时拿来躲雨的山洞中闷热不堪。
沈知韫将砸碎的草药敷在面前男孩的伤口上,她彼时也不过八九年纪,还未经过主母与嫡姐沈知因的过多磋磨,性子活泼开朗:
“因为想救。若要报恩,去丞相府。”
回忆至此,沈知韫倏然想到云骁眼角的疤痕。
与当时的小狼崽子一模一样。
四分五裂的玉佩被她收起,这份孽缘也应该结束了。
丞相府中空荡荡的。
沈知韫留素衣在外等着,她走进沈知因的绛雪居。
昔日她走进这里,是因为轶铧被嫡姐挑出错误,罚跪在这院中。
啪——
瓷器摔碎的声音在沈知韫的耳边响起。
可惜这青花瓷。
“滚!沈知韫,你来看我笑话吗?”
沈知韫抬眼望去。
面前的女子依旧佩戴着金簪银饰,穿着华丽的绸缎。
只是一头青丝散下来,佩戴得不合适。
沈知韫勾起红唇,轻笑道:
“姐姐,我不止想要看你的笑话,还想看你被踩在泥地中,永世不得翻身。”
她踩着破碎的瓷器,一步一步走到沈知因的面前。
仿佛走过十八年的时间。
如今身份颠倒,沈知韫扬起手掌,将沈知因的头打歪过去。
未固定佩戴的发饰被沈知韫打落。
沈知因瞬间跌坐在地,眼角的泪不甘心落下来。
瓷器扎透她的手心。
沈知因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是一夜之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父亲被革职,母亲变得疯魔,而往日缠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变得翻脸无情。
明明陛下夸赞她才情斐然,让她享受着特权,却下旨抄了她的家。
就连唯一对她有真情的云骁,也是偷的沈知韫的救命恩情。
蠢货,一群蠢货。
沈知因抬起头来,看着她面前这位原书中的女主——沈知韫。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天翻地覆,那个被她贬的一文不值的女主如今却高傲站在她的面前。
沈知因不甘心,将流满鲜血的手掌攥紧面前女子的裙摆,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道:
“沈知韫,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你竟然半分亲情也不顾,父亲下狱,母亲疯魔,而你却端坐之上,没有半分波及?”
沈知韫垂下眼,耳边的珠翠也随之而动,她盯着被弄脏的裙摆,又看向沈知因的面容,冷下声音:
“亲情?什么亲情?”
她俯下身,抬起沈知因的下颌:
“是将我罚跪在雪地里面的亲情,是为我下毒药的亲情,还是毒杀我娘的时候的亲情?沈知因,你太过于愚蠢。”
“陛下怎么可能会容许你这样的人存在?一个脑袋空空,没有半两墨水的女子,一个偷取他人成果的女子。”
沈知因听到“偷取”二字,心虚起来,她眼神飘忽两下:
“什么偷取,那些都是我的,我的!!”
听此,沈知韫冷笑一声:
“你这番情态,怎么会写出那些诗词呢?真是可笑,两面三刀。沈知因,你这幅模样,只会让我作呕。”
“女子的命,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吗?可你明明也是女子。”
沈知因大笑道:
“我和你们这群女子不一样,我有新思想,你们呢,你们只知道绣花嫁人?!!”
沈知韫想到对方的所作所为,冷下心来,她口中的新思想与她的行为截然相反。
这个时代的女子本就不易,她也变成了迫害这些女子的一员。
多说无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沈知韫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这柄匕首通体透凉,她抽出,寒光落在她的眼中。
沈知韫将匕首抵在沈知因的喉间:
“沈知因,我不会让你死得如此轻易。”
对方被吓得已经六神无主,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将沈知因腐蚀。
沈知韫将匕首缓缓下移,落在沈知因的腹间:
“从这里开始怎么样呢?一刀、一刀下去,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你的身体中流淌出去。痛苦与难堪会让你得其所。”
沈知因将匕首抵在沈知因的腹间,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皮肉的割裂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