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冷风从窗户呼啸而来。
天未亮,疼痛将江谣从梦中拉醒。
她下意识摸向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连一丝余热都没有。
看着窗外,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强撑着起来,只身去往医院。
医院。
主治医生季程铭拿着她的检查单,眉头已经蹙到了一起。
“病情加重,后期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必须尽快住院化疗。”
化疗?
江谣想到化疗后自己的样子,委婉地拒绝了:“我再想想吧。”
季斯爵曾说最爱的是她的样貌。
他现在还能看上她的点,大致就只剩下这张脸了。
季程铭看着她,有些不认同:“你现在已经瘦的脱了形,脸色也很差,还是希望上点心。”
江谣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勉强一笑,点了点头离开。
从医院出去后,一路冷风,可江谣却感觉不到冷。
想起季医生说的话,她看见不远处一家化妆品店,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很快就有店员出来接待她:“太太想买什么?”
“你能教我化妆吗?”江谣迟疑了半响才开口。
从前,季斯爵说她素颜很清丽,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所以她鲜少化妆,可如今她病了,连带着脸色也比从前差了不少。
她不想季斯爵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店员很热心,帮她画了一个妆容,江谣看着镜子里漂亮明艳的自己,和店员匆匆道谢后回了家。
晚上。
她做了一桌子菜,每一样都是季斯爵最爱吃的,满心期待等他回家。
“吱嘎!”房门被人推开。
“你回来了。”江谣惊喜起身,心里不由紧张。
季斯爵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一瞬的失神,随即眉头一紧,语气骤冷:“脸上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看,擦掉!”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她还化妆给谁看?
江谣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闷头打了一拳。
回过神,她慌忙去擦嘴唇,口红擦过嘴边,却怎么都擦不清,反倒更显狼狈,像舞台上的小丑。
“够了!你自己吃吧。”
季斯爵的眉头越发紧皱,转身回房,“嘭”得一声将房门关了。
江谣笨拙地擦着脸上的妆,心口钝痛,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脸。
初冬的夜晚很冷,一桌的菜冷透。
江谣见季斯爵没有出来的打算,将自己亲手做的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她回到房间,季斯爵已经睡了。
江谣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轮廓。
可是手还没有放下,季斯爵就翻了个身,彻底隔绝。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她的气息靠近都会躲开。
江谣将手僵硬收回,半晌,她才开口:“可能,我终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来到书房,江谣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协议的最后一条是,净身出户。
当初嫁给季斯爵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要,自然,离开也不会带走什么。
她将协议藏在了书桌最底层的文件里,私心希望这协议可以永远用不上。
这一夜,骨癌发作,一阵阵的疼痛就像浑身的骨头都挪位一样,又像被蚁虫啃咬着全身。
江谣强忍疼痛大口的呼吸着,抬头望着熟悉的屋子,竟莫名生出一丝不舍。
甚至想再陪季斯爵多看看几个春夏秋冬……
最终,她和季程铭约定了化疗时间。
几天后。
江谣拿着小木偶只身一人来到医院做化疗,躺在冰冷的机械里,她疼得紧紧蜷缩在一起。
怀里的小木偶冰冷一片,怎么也捂不热。
季程铭站在门外,看见所有病人都有陪伴,只有她一人躺在那,孤独又倔强。
他沉默着走上前,将手轻轻递到她面前,语气温柔:“痛,就抓着我的手。”
季程铭的手很温暖,是江谣很久都没感觉到的暖意。
她不想哭,眼泪却不自觉盈满眼眶。
她缓缓闭上眼,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