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宋攸道:“对,听说那里玉石字画、瓷器珍玩,品类俱全,开价也不低,进门的一般非富即贵。”
他话匣子打开,说得兴起,把头探到三人中间,继续道:“棠夕阁里有两幢前后相连的楼,在前的叫玉楼,后面是金楼,寻常买家进玉楼,花钱到一定数额便可入金楼,自然也能见识更多的宝贝,听说但凡入了金楼,阁主都会亲自招待。”
霍煜琛问:“那阁主是什么样的人?”
问到这儿,宋攸有些犯难,略想了想才道:“一说是个极为俊俏的玉面郎君,也有人说是温婉可人的少妇,不过最多的说法还是婀娜多姿、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小满与沈淼对视一眼,大约有了眉目。
宋攸看着远处发愣,一脸心向往之,头顶忽然“咚咚”两下敲击,身后宋柳忆等他回过头指指别处,他一股脑站起来,只好识相地捧着杯盘听听框框走远了。
小满看向沈淼小声问道:“师父你有钱么?”
“没有。”
“也是,你又用不着。”
她两手支着下巴思忖半天想不出对策,千年狐妖不知善恶,也不知棠夕阁内是否暗藏玄机,贸然硬闯不可行,但又要上哪儿弄那么多钱财进金楼?
沈淼抿了口面前的茶说道:“我会找时机探一探,你们静待我消息。”
“里面会不会很凶险?”
“无妨,扶生藤已将我部分法力慢慢拢回,我自有分寸。”
“只能先这样了,总之你万事小心。”
“嗯。”
三人静下来各自默然饮茶,心中亦各有旁人不知晓的心事。
之后两三天,小满没有去书院,因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直在茶铺帮忙。桌上的消寒图填完了第一个“九”,一枝头的红梅已然画成。
那日一早,店内进了一队身着短衣的脚夫,喝的都是些粗茶,花不了几个钱,宋柳忆热情相迎,虽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但依然细致周到。
小满帮着端茶打杂,忙碌中无意瞥到宋攸时不时往门口张望,顺着他看的方向瞧过去,不少人正朝慕云巷与另一条街的交汇口聚集。
“那些人在干什么?”小满探头问道。
“不知道,听说好像是新开了个铺子,排场挺大。”
她两手擦着茶壶目不转睛往巷子前眺望。
赶马运货的脚夫本就是粗人,喝茶跟喝水差不多,大口喝完解了渴便又急着上路,来去很是迅速。
忙完这波,店里渐次冷清,唯独外面的街巷口依然热闹。
小满眼巴巴望着那里,宋柳忆一个做生意的当然会察言观色,她看她神情浅笑了下,指指外面冲她打起手势。
【现下无事,想去便去吧。】
这些日子下来,小满已能看懂她的手语,宋柳忆动作尚未做完她已经一头钻了出去。
两条道交汇的街市口,原先也不知是什么铺肆,现下彻底改头换面变作了一间门头华丽,沥粉贴金的布庄——织月楼。
此刻门庭若市,围了一圈人,也不知是凑热闹的人多还是真要掏钱的人多,小满隔着人群定睛看向那灿亮的招牌,门头之下,余光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执折扇,腰间环佩琳琅。
小满脑筋飞转,不由心中大喜,竟有这种好事,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挤进人群,两手拨开围拢着指手画脚挑布料的客人。
柜台前响起几声不满的怨怼,数位衣着艳丽的年轻小姐歪歪扭扭侧身倒向两边,硬生生让出条路来。
他以为出了什么状况,立即迈步走过去,绫罗绸缎、云鬓香腮间挤出一个精明灵巧的女子。
“韩定睿!”“沈漫依?”
好言安抚完那些姑娘,韩定睿将她带出人群,站在布庄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
“我自然是来做生意的,你嘛,倒像来砸我招牌的。”
“呸,霍煜琛进京赶考,我是跟他一起来的。”说罢她伸手往慕云巷内一指,“喏,我们就住那儿。”
韩定睿恍然:“赶考啊,那就不奇怪了,他对这个执着得很。”
小满垂头:“是啊,天天念书,当官真有这么好?”
“反正我是不喜欢。”
韩定睿抱臂站着,侧眼打量了小满一番,问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进去忙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急忙拦住韩定睿说:“有,当然有!”
“说。”
“你有没有什么挣钱的法子?”
“挣钱?要不你上我里头做做帮工?”
“我要挣大钱!”
“一夜暴富?”
“对。”
韩定睿一手握拳敲敲另一手的掌心,思索了会儿,他抬手指了指前面说道,“诶,看到你住的地方没?”
小满看着他所指的方向,神色困惑:“看见了,怎么。”
“我教你啊,你现在回家去,推门进卧房,然后躺床tຊ上什么都别想,立马闭眼睡觉,说不定做梦能梦见一夜暴富。”
“你!”
小满绕了半圈,抬腿一脚踢在韩定睿腿窝,他曲了曲膝险些直挺挺跪下去。
他怒道:“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小满一下哑巴了,想起自己当初确实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她一时僵在原地,既发不出火也拉不下脸来道歉,韩定睿看看她,朝布庄内扬了扬手说:“行啦,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不和你闹着玩了。”
“谁要和你闹着玩,我是真心向你讨教的。”
“好好好。”
两人进了布庄里面,走入一间四四方方的后厅,韩定睿招呼人端茶送水,与小满面对面坐了下来。
韩定睿好歹算是个生意人,虽然不知道他经商才能究竟好不好,但试试总比现在一穷二白的好。
他说:“你想挣大钱,士、农、工、商里也只有商能短时间办到了,不过你有产业么。”
小满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道:“算是……有吧,霍煜琛的三姑母有间茶铺,就是刚刚指给你看的地方。”
“茶铺啊……”
“怎么了。”
“你问对人了。”
韩定睿招招手,小满附耳过去,他把要点一条条列举,该怎么做、从哪里着手,揉碎掰开了告诉她,说得极为细致。他自幼看着父兄经商,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些关窍,此时教起小满来也是绰绰有余。
末了,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满杯,自信笑道:“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不过不是白送,是入股,等挣了钱再分我红利就行。”
“好,一言为定!”
小满一口答应,又兴奋地冲他举起右手,韩定睿笑笑,顿时了然,两掌相碰,清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