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mn it!
Sarah 把我父亲的身份告诉了州长……
不是说好要为我保守秘密的吗?难道这就是她捉弄我的方式?
“是的。”我装作惊讶,“您认识他?”
州长说:“齐先生和我有很多共同的……熟人。”
她在说“熟人”之前,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她原本想用另一个词。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者两者皆有?
“据说齐先生已经三四年没露面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他,都很担心。”州长继续说,“知道他很好,应该会让很多人松一口气。”
“啊,其实我是在猜测。”我脸颊发烫,“我也不清楚他的实际情况。您说他失踪了?说实话,对我来说他一直都是个缺席的父亲,连我妈妈去世时我都联系不上他……”
“原来如此,”州长若有所思,“据我所知,XBC 有位调查记者在跟进齐先生的失踪案,你有兴趣和他联系吗?”还是算了吧。
“谢谢您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局促地摆摆手,“我父母离婚时我还很小,跟他并不亲近。这些事情应该由他现在的太太——”
“齐先生现任的太太 Rebecca Zhang 昨天在飞机失事中已经……”
“Oh my God,”我惊讶地捂住嘴,“就是昨天新闻里的那起事故?真是不敢相信!不过,他还有其他比我妈妈更近的前任……”
“Okay。”州长再次打开冰箱门。
我继续处理脏盘子。
州长关上冰箱门,这次依旧什么都没拿。
“Seraphina,Nathan 跟我提起过你的一些情况。”她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实习机会,可以联系我的助理。不过要注意,华州的州府在奥林市,去那里实习的话,你就不能继续住在国王郡了。”
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给你两千万,离开我儿子”吗?
我擦干手,接过名片:“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计划在毕业后申请 H1B 签证,然后申请绿卡,这个实习机会对我来说真的非常宝贵。”
“绿卡?”州长挑眉,“以你和齐先生的关系,再加上他目前的处境,你完全可以申请庇护卡。”
“不、不用了。”我连忙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他的家人了,哪有资格占用这个名额。”完了。
但也许还不是全无希望,对吧?汤南轩毕竟从小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家长的意愿对他来说,可能并不那么重要……
没过半小时,汤南轩匆匆来找我:“警署有紧急情况,我得立即赶回去。你跟我一起走,快收拾东西。”
回程路上,车内只有电台播放的音乐声,汤南轩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我父亲齐九阗是个著名的权力掮客,以在各方势力间周旋而闻名。这个人没有固定的政治立场,一切以经济利益为导向。没人能预料他下一刻会站在哪一边,这使得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因不确定性而变得危险。
对于那些专注破案的普通警察来说,由于层面不同,影响可能不大。但汤南轩年纪轻轻就晋升为警司,他显然怀揣着政治抱负。他的仕途,也许指向司法部的高层,也许指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比如说议员,甚至总统……
这样一来,齐九阗的女儿就成了一枚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和他的家族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
难怪他如此心事重重。
* * * * *雪佛兰太浩拐入我家车道,稳稳地停在车库门前。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以后你自己住,记得关好门窗。”汤南轩叮嘱我,“要买什么就告诉我,我会送过来,千万别再自己半夜上超市了。”
他下车帮我拿行李,陪我到家门口。门一开,楼上的地板突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有人从次卧匆忙跑进了主卧。
汤南轩瞬间警觉,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迅速掏出枪,指向楼梯方向:“你回车上待着,锁上车门。”
我拉住他的衣袖,试图安抚他:“没事的啦,那只是房架热胀冷缩的声音,老房子里常有的事。”
如果真的是 Jose 被我们堵在了楼上,我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正面相遇。
“常有?”汤南轩挑眉,“那为什么之前住了几周,我都没听到过?”
“昨天出门前,我把暖气调低了,温差大了才会这么明显。”
“你去车上。”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只好乖乖照办。
在车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十多分钟,汤南轩终于从前门走了出来。
“里面没人。”他说,“但安保系统是关闭状态,我们走的时候就没开吗?”
“嗯,没开。”我说,“我没交连网费,就算警报响了,也只有在屋里才能听到。既然我们都不在,开了也没用啊。”
汤南轩蹙眉:“多少也有些震慑作用。”
“密码有六位数呢,”我摊摊手,“家里那点东西,算上最值钱的冰箱,也才值四位数而已。”
“Sera,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看着我,语气异常认真,“比方说——你的安全。”
尽管如此,他还是离开了。雪佛兰太浩的尾灯沿着 304 号公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我蹑手蹑脚走上楼梯,穿过主卧,来到衣帽间。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橱的门,轻轻将挂着的衣服拨到一旁,露出了储存室的门。
我离家之前在门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小心!门会自动上锁。”
小纸条现在躺在衣橱的底板上。是粘性不够?还是有人动过了?
楼板的响声,会是入侵者弄出来的吗?汤南轩上楼搜查的时候,那个人是否慌不择路,藏进了里面?
侧耳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现在还是别贸然打开为好,万一里面真有人,让他多饿上几天,我的胜算也能大一些。
主卧暂时不敢住了,我只好去次卧睡觉。
汤南轩个子高,他买的是比国王床还要大上一圈的怀州国王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次卧。他选的床垫恰到好处,不软不硬,躺上去格外舒适。
床单被罩上还隐约留有他的气息,沉稳柔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甜香,仿佛他仍在身边。
* * * * *到家后的第五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储存室的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松了一口气,搬回了主卧去睡。
汤南轩通过短信跟我要了购物清单,可他很忙,东西买好后是托别人送过来的。
他说周末会来一趟,拿走留在这里的衣物和其他物品。然而,周末过去了,他既没有出现,也没有解释。
为什么没来?什么时候会来?我编辑了短信想问他。反复修改措辞后,我最终还是删掉了短信,没有发出去。
我提醒自己,要注意“炸弹”的自我修养。
不久,新闻播报了卫衣男再次落网的消息。这次汤南轩没有接受采访,电视上只有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画面。
我忍了两天,终于还是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是的,卫衣男已经落网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了。”汤南轩说,“不过平时还是要注意关好门窗……”
电话那头,背景里传来某种仪器的嘀嘀声,还有人在咳嗽。
汤南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抱歉,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跟你说。”
他真的只是在忙吗?听起来,他好像又去医院当志愿者了。
周末,他发短信问我需要什么。
“一样。”我简短地回复。
东西买好了,依旧是别人送到我家。
其实,这些东西都可以在网上买到。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Stupid……
又过了一周,他再次问我需要什么。我还是回答“一样”,结果依然是由别人送来。
我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们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了。
* * * * *我决定要买辆车了,不然出行实在太不方便。
我找了个熟人陪我去看车。从品牌车行到二手车商,我们跑了大半天,看了六七家,却一无所获。
流感疫情已持续一年,供应链出现问题,导致汽车供不应求。新车就不用说了,就连二手车的价格也像坐了火箭般飞涨。
Clair 几周前帮我争取到的车辆报废赔偿金,当时看来足够再买一辆车。可等支票真正到手时,却发现已经不太够用了。
陪我看车的朋友脾气很好,任劳任怨地陪我东奔西走。但人太好也有缺点,到了该砍价的时候,他毫无威慑力。
“小姐,”二手车商一脸无所谓地说,“你要是现在不决定,到了明天,库存只会更少,价格只会更高。”
我看着眼前这辆唯一买得起的旧车,紧握着手中的支票,咬了咬牙——不行,还是不行。这颜色实在太丑了。
白跑了一趟,没买到车,我垂头丧气地被朋友送回家。
刚到家,就发现前院草坪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痕迹,仿佛被某种巨型怪兽的利爪划过,连地下的烂泥都翻了出来,格外刺眼。什么鬼?
走近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几道汽车的轮胎印。轮胎印一直延伸到后院,拐了个弯后就被主屋挡住了,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我顺着轮胎印走,绕过房子的侧面,来到后院。
妈妈的粉色 Mini 正停在仓库外面,在夕阳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