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予!”
苏黎音眸中也染上怒气:“我说过的,不要动我的孩子!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难得这一次,赵容予没有退让:“只要你不逼我,你的孩子自然能平平安安长大,我说了,万事都等你将身子养好再说。”
不容置喙的落下这一句,他起身大步离开了蒹葭院,只徒留苏黎音在床上又恨又恼。
此行来到京城,非但见识了封洵的负心薄情,连去处都由不得自己……
苏黎音心中有一处郁结如何也纾解不开,只能用力地捶打下床铺。
一小块暖玉滚落在床边,险些坠落下去。
是那枚赵容予以面具男子身份送给她的笛哨。
苏黎音心头窜起一阵无名火,抓起笛哨狠狠摔在地上,看着那破碎成数瓣的暖玉,绝望地缓缓阖上双眼。
在她休养期间,婢女们总是会给她讲一些京城的时事纾解情绪。
譬如如今最重要的——立储人选。
在一众朝臣的催促声中,皇帝为了稳定根本,不得以立了太子。
可立储人选却令天下人都震惊无比,邺国的太子,不是赵容予,也不是病歪歪的四皇子,而是一个刚满四岁的奶娃娃——
淑妃所出九皇子!
他在一众皇子中排行最末,甚至连完整背出一首诗都极为困难,却不费吹灰之力的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见已近花甲之年的皇帝心仍不老,还有再掌权几年的宏愿在心中。
窥探了帝王的心思,无人敢对这位稚嫩的太子提出异议。
待到赵容予下朝归来,前来探望苏黎音之时,她故意提起此事,想引起他心中厌烦。
“被一个奶娃娃压了一头,你心中作何感受?”
似乎看穿了苏黎音的心思,他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没想到你也会关心我的事,前半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被压个几年又何妨。”
“再则说,一个奶娃子罢了,再过几年没了那人支撑,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
他议论起皇帝何时殡天,幼帝会是什么下场之时,仿佛像在议论邻居家的阿猫阿狗。
听得赵容予这般轻松寡情的语气,苏黎音不禁想起,他对自己的亲祖母太后、父皇以及嫡母皇后,似乎都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思及此,苏黎音嘴比脑子更快一步:“你很恨宫里那些人吗?毕竟有着血缘关系,你就从未将谁当做过自己的家人吗?”
赵容予微微一怔,随即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不恨呢?”
“你知道被宫中御狗尿在身上是何滋味吗?你知道冬日跪在冰天雪地里一整天,那种失去知觉,濒死的感受的吗?”
他说的应该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苏黎音心中竟升起一股同情。
复又听得他冷冷开口,语气仿佛浸足了千万年的寒冰:“你知道躲在床下,亲眼看着自己最珍爱的母亲被毁去容貌,被人活活勒死,而自己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