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是被元宝主管护士的电话吵醒的。
“沈小姐，你快来医院，小元宝的配型找到了！”
我一听，手止不住的颤抖。
“好！好！我马上去！”
我几乎是σσψ一路狂飙到了医院。
护士告诉我主治医师临时有事在开会。
我又去了病房，没见到元宝。
护士说他在楼上病房和豆豆玩。
豆豆是元宝的朋友，他和元宝都是心脏的毛病，比元宝在这里住院还早，也是在一边治疗一边等供体。
我刚要去找他，就看到元宝闷闷不乐的抱着皮卡丘回来了。
“怎么了？”
“小雨，豆豆好可怜，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心脏出了问题，没有了。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哭。”
我一听也是难受的很。
“小元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适合豆豆的心脏或许还没出现。”
元宝想不通。
“要是心脏这种东西能像种土豆一样就好了，那样我们这些心脏不好的小朋友都不用这么辛苦的等待了。”
我又哄了他一会儿，便去找医生了。
在主治大夫的办公室，我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谢明祖也在。
“老婆！快来！”
谢明祖一脸的喜气洋洋。
他伸手要拉我，我没有抬手。
医生别过视线。
我走过去开口问：“医生，怎么说？是适合元宝的心脏吗？能做手术了吗？”
医生看了谢明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我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对，也有些心慌。
“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还是元宝的手术指标不好？”
谢明祖急着说：“老婆，没有！刚刚好！什么都刚刚好！心脏正在路上呢！这是好事啊！咱们好不容易给元宝等到了心脏，就等你签字给孩子做手术了！”
我心跳如鼓，可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看向医生，祈求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医生，是这样的吗？”
医生的视线在谢明祖和我身上逡巡了一圈，然后皱着眉头重重的点点头。
“是，谢总说的是实话，匹配的心脏这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我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谢明祖把我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老婆，我小舅子吉人自有天相，这下你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我的心情难以平复，不断地对医生道谢。
“谢谢！谢谢您！”
我一边谢一边给医生鞠躬。
医生却不像我这么激动，我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几缕心虚。
可是，那会儿我根本顾不得想那么多。
到了病房之后，我一把抱住元宝，泪流满面。
谢明祖没有跟进来，我就那么抱着元宝嚎啕大哭。
“小雨，你怎么了？是阿祖姐夫欺负你了吗？”
我又哭又笑：“元宝，你有救了！你等到合适的心脏了！你马上就要好了！你以后也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奔跑，跳绳，打篮球，你长大了也可以去冲浪玩滑板爬雪山，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元宝一边给我擦泪一边平静的说：“小雨，能不能把我的心脏切开，分给豆豆一半？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玩拍球的游戏。”
元宝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小雨，好不好？你去求求医生伯伯，他最喜欢我了，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我一把抱住了元宝。
“好元宝，心脏不能切开的，你先健康起来，然后给豆豆鼓励，他也会等到属于他的心脏的。到时候你们还可以在一起玩，好不好？”
元宝伤心的大哭：“为什么不能切开？我和豆豆都能分享一块饼干，一颗葡萄，还有贝壳都能一人一半，为什么心脏不可以？是不是医生伯伯的刀不锋利？我找阿淮哥哥和阿祖姐夫去买好多把刀给医生伯伯用，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元宝哄睡，我担心手术的事，又去找医生了解情况。
在门口我正要敲门，却听见谢明祖的声音。
“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谢总，豆豆那孩子等不及了啊，我良心上过意不去，毕竟这颗心脏是豆豆……”
“什么豆豆？那颗心脏上写豆豆名字了吗？既然没写，谁说不是我们元宝的？周大夫，你可别忘了这是谁家的医院！你端的是谁家的饭碗！”
谢明祖的声音里都是威胁和怒气。
我隔着门听到周医生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我听您的！”
“这卡里是一百万，你收好。这件事情你最好记得带到棺材里去。”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热血早已经凉到骨髓。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到，等我有正常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病房。
看着挂着泪痕熟睡的元宝，我的心底五味杂陈。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让元宝好起来，如果这颗心脏是元宝排到的，那我必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可是，那是豆豆的。
豆豆比元宝大了快两岁，是个很安静乖巧的男孩子。
他的病比元宝还严重，他已经快等不起了。
不然家里人也不会倾家荡产带着他来安华这种昂贵的私人医院治疗。
只因为这里的心脏外科的水平是全世界都领先的。
我见过他的妈妈，一个很朴实的女人。
才三十岁出头，却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
为了给豆豆凑治疗费，他家的房子已经卖了。
六十多岁的爷爷奶奶还在工地起早贪黑干活。
他爸爸干了三份工作，又是外卖又是快递，晚上还在夜市后厨烟熏火燎。
麻绳专挑细处断，老天不怜苦命人。
所以，我犹豫了。
就在我踌躇的时候，外面传来喧哗。
“有人要跳楼了！”
我一听，直觉告诉我不好，于是我赶快冲出门外。
“怎么了？”
一个慌张的小护士说：“豆豆妈妈抱着孩子在楼顶，要跳楼！”
我跟着人群冲到了楼顶。
那个可怜的女人抱着大哭的豆豆，一条腿已经跨在围栏外。
她的白发随风散乱，大哭着控诉。
“好好的心脏怎么说没就没了！我儿子马上就要动手术了怎么突然通知心脏没有了！”
“老天爷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儿子等不起了！豆豆，妈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啊！”
“是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我这就带你走，咱们一起回去！”
“妈妈！妈妈！我不想死！我害怕！”豆豆大哭着。
一旁的医生护士都在劝着。
豆豆妈妈情绪越来越激动。
她抱着豆豆颤颤巍巍的站到了最边缘的位置。
冬天的冷风呼啸着，天空中似乎有雪花落下。
那个可怜的女人满脸都是超出她年纪的苍老。
她一遍遍述说着对不起，“豆豆，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咱们这就走！”
“妈妈！我不想死！”
豆豆的医生哭喊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从旁边角落处溜过去，在豆豆妈准备往下面悬空脚的那一瞬，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可是，就在我把豆豆往我的怀里抓的时候，豆豆妈手指一个打滑，豆豆瞬间往下出溜。
“豆豆！”
我眼见情势不对，一把跳过去抱住下坠的孩子。
在一片惊呼声中，我紧紧抱着瘦弱的豆豆从楼顶坠落了下去。
耳畔除了风声和豆豆妈声嘶力竭惊恐的呼喊，我听到谢明祖绝望的声音。
“老婆！你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