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态度坚决,昭戍无奈低下了头,只能看着狱卒将人领进了审讯室,却无可奈何。
“姑娘!”
月儿一进来便扑到初念身前,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出来。
初念被关了两日有些灰头土脸,接连的打击令她面色憔悴,早已失了往日神采。
在月儿眼中,初念永远都该是国公府高高在上的贵女才是,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她的姑娘受了太多委屈了。
月儿心疼道:“姑娘从前在公府时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就算在三殿下府中时,殿下也都是对您以礼相待,何其尊重,可是他却……”
月儿欲骂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初念重重捏了手心,不得已住了嘴。
“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是不是殿下让你来取图纸了?”
初念早已无心计较这些,只想着能快些在入宫之前将事情交代妥帖。
“是,奴婢带了纸笔。”
月儿从里衣拿出纸笔,铺陈在初念手边。
笔尖落下又抬起,不多时,便在宣纸上呈现出一副完整的鸿鹄堰初版工图。
搁下笔,初念面色凝重的看着这张图,狠了很心,将图纸卷好塞进了月儿怀中。
若非万不得已,她是断不会违背父亲叮嘱,将图拱手给予他人的。
她想,若是父亲知晓她的处境,应当会同意她这么做吧......
她轻轻推远月儿:“快走,将此图交给殿下,转告他,务必履行承诺。”
“好。”
月儿应声点点头,转身正欲离开。
可门口忽然堵住去路的不速之客,让她不禁后退了几步。
“姑娘请留步。”
昭戍不知何时出现,一双三白眼冷冷盯着月儿,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两道血痕。
“将图纸留下来。”
月儿被他骇人的眼神惊得浑身一颤,护着图纸又后退两步,却没有将图纸留下的意思。
昭戍见她不肯,又沉声道:“留下图纸,你便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你什么意思?”
月儿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她不留下图纸,他便要杀了她吗?
就算这是在诏狱中,也断没有胡乱杀人的道理!
审讯室的大门关上,逼仄的室内封闭起来。
月儿被走进的昭戍逼的连连后退,她刚想出声说些什么,脖上便传来一道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昭戍,你这是做什么!”
初念看着昭戍在月儿身旁蹲下,径直拿走了图纸,可初念却阻止不了他。
昭戍折了折图纸,缓缓起身,“自然是拉姑娘迷途知返。”
他将图纸还给了初念:“初姑娘,我此番离去又折回,是瞒着主子的,因为我实在是不忍主子一片真心被如此践踏与浪费!”
他说的义愤填膺,却令初念一头雾水。
“昭戍,你到底在说什么?”
“初姑娘为何不愿意再等等,只要你再等等,主子就能彻底为你摆脱钦犯的身份了!”
初念心跳滞了一瞬,仿佛失重。
她是陛下亲手圈下的钦犯,除了陛下,无人能改变她的身份。
除非……他去求了陛下?
她想起方才时聿想对她说却被打断的那半句话,这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昭戍又接着解释。
“前日陛下出宫祭天,途中遭遇一伙人行刺,奈何对方有备而来,御前禁军竟都难以抵挡,是主子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陛下,但自己却不慎中毒箭。”
中毒,受伤?
难道她方才在他身上一直嗅到的血腥气,竟不是那刺客的而是他的?
“主子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直到陛下给了恩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恩典来换姑娘你啊。”
初念一时有些愕然,一时间不敢相信昭戍说的是真是假。
在她看来,时聿是明哲保身的,是为了她手上的证据的,又怎会为了她做赔本买卖?
他不是应该......盼着她早日入宫,盼着早日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吗......?
只听昭戍又道:“主子因此,还惹了陛下怒火,差点就被连降三级,救驾的功劳都成了催命符。”
说到这里,昭戍有些愤恨,不知是恨时聿太过固执,还是恨初念。
“主子惹了陛下怒火被赶了出来,带着伤在乾坤殿前跪求了一整夜,这才换来陛下的一声召见,只要初姑娘再多等候些时日,那赦免的诏书便能送来!”
听完这些,初念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什么恩典,跪求,赦免,为何这些时聿通通都闭口不提?
为何?
她顿了顿,又想起适才,她亲口说出的那些话。
她不敢去想,时聿是如何带着雀跃的心情来想告知她这些,最后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满怀失望的离开。
是她又一次赶走了他。
就在愣神之际,审讯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初念闻声抬眸,只见刘掌印带着一行宫人来了。
这是要来带她入宫的吗?
“初姑娘可真实好福气,竟能得陛下的亲笔赦令。”
刘掌印满脸堆着假笑,他本以为此行就能将初念带入宫,可却没想到竟是来给她颁布赦令。
到嘴边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初念听着刘掌印手中的帛书,与他口中念出的赦词,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出现一块红。
是真的。
昭戍说的都是真的。
她竟错怪了时聿这么久,还将他与自私自利的小人相提并论,甚至还说他不必司空滕干净。
她实在是不该!
刘掌印走后,审讯室又恢复死寂一般的宁静。
初念朝昭戍央求道:“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初姑娘现在倒是想见我家主子了,方才不是还一个劲的要赶他走吗?”
昭戍心中憋了一股火,说话也就难免阴阳怪气了起来。
初念自知理亏,也不奢望昭戍的态度能有多好,“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实在该对他亲口说一声对不起的......”
这些时日的波折与磨难,竟叫她全然丢了礼,弃了仪,将夫子的谆谆教导忘在了脑后。
无论如何,她都为自己对他的妄议而感到抱歉,她不该生了小人之心,这实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