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过来气了,我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我不敢呼救,我是缩在阴沟里的怪物。
我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语止步不前。
我快疯了,我真的好恨自己,好恨好恨……
我会莫名的流泪,我会喘不过来气的,……我、我好想躲起来啊。】
林绪翻看了两眼日记本,随手放在了更明显的地方。
刚才他看着傅南禹打完电话离开后才回来的,但是,他的家——准确来说这只是他租的小屋子。
有人进来过。
林绪阴郁的眼神毫无波动,是谁来过他大概是清楚的,是那个给他推荐房子的人。
想到那人一副笑脸的模样,林绪只觉得恶心,披着羊皮的狼。
窗户有点破损,掉了一小块儿玻璃,热风从那处巴掌大小的空缺处吹了过来,将桌面上的日记本给翻了几页。
日记本的主人已经去洗澡了,上面凌乱的写着“我快死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
深夜的Q市热的不能行,开着的电风扇吹出来的都是滚烫的风,刚洗过澡的林绪已经又热出了一身汗。
他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关上了老旧的风扇,拎着手机出去了。
这条街是Q市最犄角旮旯的一条了,离步行街有一些距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上空荡荡的,这里没有一个人住。
林绪曾经怀疑过他,但是麻木的心让他归于平静,就像一个人跌落谷底后遇到一点点萤火便以为是前路的光。
不过林绪不信,他很清楚这种做法不过是在骗取信任罢了。
手机“嗡”的一声,将林绪拉了回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绪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围,点开了短信。
【他们已经上钩了。】
上钩了。
阴郁的少年扯了扯嘴角,删掉了短信。
第二天,林绪起了个大早去了火锅店,张管事瞧见他就皱着眉,说道:
“怎么来这么早,上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卡上了。”
林绪抬眼,又听见张管事说:“除了你的,过来给你转钱。”
他皱着苦瓜脸,很不情愿的样子打开了微信,分了好几次才给林绪转够了三千块钱。
林绪不懂张管事的操作,收到钱之后他便开口道:
“我要辞职。”
“什、什么?!”
张管事的脸立马就变了,刚刚还是苦瓜的模样,现在就是苦瓜炒辣椒的样子。
“我要辞职。”
林绪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张管事敛眉,收起了那副苦瓜脸,问道:“辞职的原因呢,这你总得说一说吧。”
林绪不说话了,他就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是一座雕塑,张管事咬牙,对他真的头疼了,恰巧这个时候鹏哥推门而入。
“杵在这儿干嘛呢,小绪怎么早上过来了?”
鹏哥一开口说话,张管事的脸更冷了,明人都知道姓张的和鹏哥不对付,当然鹏哥这么好的人怎会和别人起什么冲突呢,不过都是姓张的看不惯鹏哥老好人罢了。
林绪转过身跟鹏哥打了个招呼,张管事见状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林绪辞职的事儿了,埋起头开始算账了。
"小绪怎么突然想辞职了呢,是有什么难事吗?"
林绪扯了扯嘴角,他为什么辞职,鹏哥应该最清楚了吧,真是可笑,以为自己披上人皮就真的是人了?
“谢谢鹏哥关心,我没事。”
鹏哥不放心的又说了几句,“那间屋子你先住着,不急着交钱的。”
林绪点点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刀片。
辞职的事情搞定后,林绪就直接去了城东区修电脑的地方。他们要开始行动了,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一切都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都会被关进去的,或者死。
他也会死的,林绪小声的说着,声音淡入夏天烦躁的风中,知了的叫声冲破了天际,可能是因为这边的树多,知了也就多了。
“小伙子要修什么?”
林绪抬头,店长坐在门口摇着塑料扇子,白色的大背心随着他扇出的风起伏着。他瞥了一眼很快就转过视线,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进去说。”
店长手中的扇子不晃了,他打量了一下林绪身上的长袖,还有那过长的头发,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说:“进来吧。”
中医院里,忙了一夜的高佳恒打着哈欠走进了傅南禹的办公室。
“累死老子了。”
然后仿佛进到自己的家里一般,径直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猛地喝了两口继续说道:
"昨晚送过来的那个,差点儿被他女儿给捅死。"
高佳恒咂舌,拿着杯子的手还在胸口比划了两下,“在心口处戳了两刀呢,还好戳的不深,没伤到主动脉,要不然。”
剩下的话不说也都知道,傅南禹将视线从办公桌上移到了高佳恒身上,后者抿了口茶水,说:“听说拿刀的人是患者的女儿,当时我们科室里的护士说,那人的女儿就是个疯子。”
“邻居叫的救护车,不知道为啥没报警,他女儿到现在也没露面。”
傅南禹摇摇头,“都敢拿刀捅父亲了,还来干什么。”
病人转到重症监护室里了,从昨晚送过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的,医药费还是医院先垫付的。医院里不知道怎么传了一些流言蜚语,关于那个男人,一时间话语都传到了傅南禹的科室里。
“你们知道吗,我听内科的小岚姐说,那个差点被女儿捅死的男的,干的都不是人干的事,活该!”
新来的小护士一脸义愤填膺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站着她们的傅主任。
“哎你还别说,那个男的不是人呢,我听我亲戚说,那女孩才二十岁出头正是上着大学的年龄呢,她那不是人的爹非得把人送去什么训练营,干嘛的不知道,反正人回来就跟个疯子似的。”
“不会吧,这得逼多狠啊。”
小护士还在感慨着,一转头看到了傅南禹拿着文件站在门边。
“傅、傅医生好。”
“嗯,好好工作。”
傅南禹没再多说什么,拿着文件就进了办公室。身后的小护士呼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吓死了,不过傅医生真的比刘主任好多了。人也温柔,对我们这些护士也很好。”
新来的小护士不知道缘由,就拉着她又开始了八卦。
办公室里,傅南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和外间护士说的一样,那个女孩被父亲逼疯了,微信上高佳恒还说,因为病人无人探望也没有人付医疗费,医院这方已经报警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警察没找到了那个女孩,怀疑人畏罪潜逃人拉着小区的邻居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去调查女孩近段时间所接触的人或地方了。
这件牵扯比较麻烦的杀父案件就在中医院里彻底传开了,吃饭的时候高佳恒还特意跑过来分享着从警察那里获得的一手消息。
“查到了一些东西,那女孩姓秦,叫什么秦亚雪,三天前从学校回来的,不过警方查不到是哪所学校就很奇怪。”
傅南禹抿了抿嘴,心脏猛地跳了两下,说不上来的感觉弥漫在整个胸膛,也许是人性本来就有的怜悯,他可怜那个女孩。
故事的结局往往会出人意料的,秦亚雪的也是。
【秦亚雪出事了,她不见了。】
林绪收到消息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一个月的工资让他花去了一半,午饭都是买泡面解决的,拥挤的出租屋里,林绪面无表情的删掉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泡面的味道有些刺鼻,林绪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那群人将秦亚雪带走了,藏在哪儿了没人知道。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站在道德最高点拿着正义肆虐的屠杀,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帮助,所谓的救赎,被骗去的所ʝʂɠ有人都恨,他们该死,没有正义的制裁那就让他们死,一个个的,全部都该死!
滚烫的汤水撒了满地,林绪的胳膊上,腿上溅的都是,他就像不知道疼一样,猩红的眸子盯着掉了皮的墙面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林绪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想做恶人,他不想让傅南禹对他失望,傅南禹也在这里,他要乖乖的做他的小太阳,不,至少是他眼中的乖小孩儿。
傅南禹不止一次说他乖巧,从六年级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说,小林绪从来都没有被夸过,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哪怕和实际不符,他也欢天喜地。后来两个人熟了点儿,林绪经常装乖,他太喜欢被傅南禹夸了,当时的少年温润的声音是他不可多得的良药,在他贫瘠的生活中绽放了唯一一朵玫瑰。
他不想让玫瑰枯萎,更不想让傅南禹对他失望,不告而别了这么久,他还在逃离躲避,他一身狼狈,破碎不堪,像个被人抛弃的布娃娃,脏兮兮的,没人要他了。
害怕两个字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林绪的骨子里了,对傅南禹的感情也是。
……
“废物,几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女人,瞪你一眼你就害怕了?”
男人被吼地一愣一愣的,他缩了缩脖子,心里默默地嘀咕着:还说我们,你们不也是没把一个看着跟未成年的小孩给看住吗,人都跑了一个月了,还没抓住。
鹏哥不知道男人在背后吐槽他,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鹏哥是谁,到了青创营不还是得听他鹏哥的话吗。得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当狗的得有狗的样子。
秦亚雪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唾弃着,手里攥着的刀片也被紧紧的包裹在手心,哪怕划伤了自己也不松动,鹏哥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他们好像又把话题挪到了林绪的身上,秦亚雪狠狠地瞪着他们,她都听到了,他们要对林绪下手了,林绪要有危险了!
“鹏哥英明!”男人狗腿地捧了两句,心里却是骂道,傻逼玩意儿,装什么烂好人,说出去谁会信啊。
“好了,你们好好守着她,明天我们就收网,该算账了。”
鹏哥笑得阴霾,让人看着更加毛骨悚然,男人打了个哆嗦,赶紧将他送走和弟兄们商量着怎么看着秦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