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回来啦。”
方夫人身边的紫山一脸欢喜的走进来向金墨兰报着喜,金墨兰刚端起茶杯的手即刻又放了下来,她取过腰间的帕子挡住了自己那酸涩的眼睛,可嘴角却是挂满了笑意。
“快去,快去,把小姐请来。”
紫山捂着嘴眼角也露着笑说
“夫人这般忧心将军,将军可不得快快归来啊,夫人且放心,奴婢刚听了消息往夫人这边赶的时候袖音那猴丫头已经去小姐房里了,如今怕是已经知晓了。”
紫山的话音几乎是刚落下,青栀就挪着莲步走了进来。
“母亲,女儿给母亲请安。”
青栀福了福身向方夫人行了大礼,天色刚亮,女儿家的衣衫首饰穿戴起来那般的繁琐,可她如今已经可以穿戴整齐的站在母亲面前,青栀行了礼抬起了头,那眼下是有些许乌青在的,金墨兰便知青栀昨夜未睡。
方夫人掩了掩面,不经意的将眼角的泪珠擦掉连忙扶起青栀拍了拍她的手说
“如今你父亲征战平安归来,母亲想你也定是很思念他的,那你便去替母亲瞧瞧你父亲,看他伤的如何了。”
金墨兰如此说她又岂能不明白母亲的话,饶她昨夜还有一丝侥幸,万一父亲可以去求皇上,她或许永远都可以是北荒自由自在的清丽明月。
母亲拍着她的手眼底里朦胧一片,看着女儿的模样,伸出手去抚摸那细腻如白玉的脸庞说
“苦了我的儿了。”
青栀闻言低下头去,极力忍着那喷涌而出的委屈,默默退了出去。
她看着新生的太阳,太阳似乎也在温暖着她,使得她在这寒冷的冬日也不再那么薄凉了,她迎着日头抬起了自己带有傲气的面庞,由袖音扶着从方府的大门走了出去。袖音扶着她坐进了马车,马车一路甚是平稳,驾车的是父亲的部下,前些年因着伤了一只眼睛,便被方千凌指给青栀做了护卫,也是平日太过悠闲,在军营里苦惯了的汉子主动担起了车夫。
“郡公主。”
羿川站在马车下喊着,青栀在袖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羿川将军是一个沉默寡言身材劲瘦的男子。
闻着这儿空气里的药草味道这般浓郁她便知道了,父亲和此行随军的士兵伤的也不少,青栀整理了自己的罗衫衣裙,袖音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因着青栀梳了结髻式,在两旁别了粉紫两色宝石簪子,又在额前装点了一枚水色极好的白玉,那白玉用软金枝掐了玉珠串成了一条耀目眉间光彩,衬的她如同林中仙子般温婉和顺。
“多谢羿川将军了,父亲平安归来定是少不了你们回护。”
袖音走上前来递上了一个包袱,那包袱是有些分量的,袖音双手抱紧有些吃力的递给了翌川,青栀说道
“这是卜游师兄做的治外伤的药粉,平日里我用不着便攒着了,今日就请羿川将军收下。”
翌川接过时便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瓶子声响,便不推辞,点了点头带着士兵们回了营房休息。
青栀进了玉竹楼,看见那忙碌的脚后跟恨不得撵上脚尖的人笑了一声,便转为酸涩,卜游师兄瘦了,原本俊朗干净的脸上布满了胡渣,他原是最爱干净的,可此刻的他双手上占满了药渣,着急处便在身前的衣裳上胡乱的擦摸几下,两鬓边的头发也松散了,就那样随意的抓了抓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又急匆匆的喊着
“小心!快去把药端给方将军!小心!小心你去哪儿了?”
那名叫小心的小厮从士兵堆里抬起头为难的说
“掌柜的,您刚才让我压着这个兵爷的肚子,说怕他的肠子从肚子里掉出来,我此刻不敢动啊。”
卜游拍了拍额头说
“哎呀呀,你瞧我都给忘了,那位兵爷如何了?”
小心哭着脸说
“您要再不来怕是只剩出气儿不见进气儿了。”
卜游挽起袖子说
“只要还有气儿我就能救他回来,你且按着我这就来。”
说完又为难的看了一眼锅子里煎的草药,这药没人看着怕是要熬坏了。
“师兄,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卜游抬头一看是她连忙点头说好好好,这北荒什么紧缺都还好将就,可是连年征战,最缺的就是好大夫和药材,哪怕一点药草都得惜着,也得亏如今北荒有着方将军在,这大小战役倒是不怎么常有,可一旦打起仗来,最忙的就是卜游了,因着卜游与方家的关系亲厚,所以方将军的病多数是他照顾着,也因着他的医术不错,这些个受伤的士兵们也都聚在他的玉竹楼里面,有时战事吃紧时卜游也会跟着做随行军医。
青栀熟悉的走到了后院里,只见那原本硕大的后院里摆满了煎药的石锅子,柴草味,中药味,熏的青栀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直切药的庆云急的抓耳挠腮的,这个煮沸了去盛出来,来不及端出去那个又煮沸了,汤药噗噗的将柴火扑灭,庆云急的直抹眼泪,青栀抬了抬头,跟着她来的袖音和流烟便走了前去,庆云看到青栀立马跑过来跪下说
“郡公主来啦,小的还没给郡公主行礼,小的有罪,可小的真的手脚都不知摆那儿了。”
青栀笑了笑,一旁的袖音扶起了庆云,青栀开口说道
“别急,我这个两个丫头从小伺候我汤药伺候的久了,是会些医理的,她们先帮着你,等我回去了,便拨些人来玉竹楼,卜游师兄这几日确实是受累了,也累的你们这些小伙计了。”
庆云举起手结结实实的再行了个礼说道
“如此郡公主可是小的的救命恩人哪,小的看到那些军爷伤的甚重,想帮着忙,可是这活计一多就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了,多谢郡公主,多谢郡公主!”
青栀点了点头,问了方将军的汤药是哪个,便留了袖音和流烟在这里帮衬着,自己端着药碗上了阁楼,这个阁楼还是卜游坚持给方将军留的,说他一个将军坐在大堂里宽衣解带的疗伤不成体统,硬把他请了上来。
阁楼里收拾的清新雅致,蓝色的月光纱上绣着银线翠竹样式,将整个床榻围了起来,阁楼中间摆了一个小巧的香炉此刻飘着虚白的青烟,这香味青栀熟悉,是加了安歇香的草药。
床榻上坐着一个阔背挺腰的男子,他眉目如剑,一脸的刚毅,肤色比寻常男子要黑些,黑色的头发里夹了些许银丝衬得他有些年纪,此刻正背对着青栀坐的端正。
“将军请将胳膊伸直些,在下替您上药。”
那声音儒雅中透着一些清脆,青栀听见说话人的声音端着药的手都在打着颤儿,她慢悠悠的向前走着,走着,终于看到说话的人,她见到那人,就如同那冬日里见惯了枯黄枝桠的景象,突然墙角里开出一朵艳丽的玫瑰。青栀眼里有光彩,她多想就这样看着那人,只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多谢瑶玉公子了。”
方千凌的声音打断了青栀的欢喜,她瘪着嘴低下了光彩的眸子,她想的却不是她能够拥有的了,以后都不能拥有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苦涩要透出胸腔而出,恨不得喊一喊自己的委屈,可她没有——也不能有。
青栀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眼睛眨了又眨,终于将苦涩稍稍压了下去,端起汤药唤道
“父亲,喝药了。”
听到青栀的声音,屋里的两人同时看向她,她一身鹅黄罗衣长褂,裙边绣了些许青绿色的荷叶,袖口又绣了粉色的荷花,一张芙蓉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走上前跪在父亲面前,将汤药递给方千凌说
“父亲,伤可好些?”
方千凌看见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鼻子一酸,那滚烫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他刚接过碗,青栀便扑进了方千凌的怀里,父亲的怀里虽不如母亲那般温柔,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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