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逸年
简介:玉宝说,好本事,打算哪能敲打。赵晓苹说,我要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当人家是戆大。大家心里门清。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趟算数,把手脚汰干净,再有下趟,我不客气。玉宝说,我要是跷脚,一句话就能堵回来。赵晓苹说,讲啥。玉宝说,警察抓人还要证据,晓苹有嘛。赵晓苹说,我没证据,但我怀疑。玉宝说,怀疑就在心底、在背后怀疑,当面骂三门,就不是怀疑了,是认定事实
玉宝发觉服装数目不对,重新翻找,眉头紧锁,赵晓苹在吃年糕片汤,看出异样说,啥事体。玉宝说,少了五件衣裳。赵晓苹说,五件,不会吧。玉宝拿出账本说,每天要卖的货,一件件侪有记录,这五件有记录,货却没了。赵晓苹接过看,再没心想吃饭,搁下碗,也寻了个遍,遍寻不着,急得眼里冒火。 玉卿上厕所回来,赵晓苹说,丢掉五件衣裳,玉卿看的店,难道走开过。玉卿一吓说,我没走开呀。赵晓苹说,那为啥没了。玉卿说,我哪晓得,再寻寻看呀。赵晓苹说,寻两遍了,还寻,寻只屁。玉卿瞬间眼眶发红。 玉宝说,发脾气、能解决问题不啦,不能,只会伤害感情。赵晓苹没响。玉宝拉过玉卿说,仔细回忆,可有短暂地离开,或有啥人来过。玉卿想想说,有对小年轻,买了条牛仔裤,给了张大票子,我找不开,奔到对面,和李白眉调了零碎铜钿,就离开这一歇歇辰光,再没出去过。赵晓苹说,小年轻是三只手。玉卿说,不会。两个人没带包,空手来的。赵晓苹说,那会是啥人呢。玉宝说,难道是市场里的。赵晓苹说,就换零碎铜钿这点辰光,只有左右隔壁邻居,有机可趁。玉卿低声说,左手是跷脚店,右手是兄妹店。赵晓苹说,我去问问看。转身就走,玉宝一把拉住说,不要冲动。 恰此时,庄南洋提着钢盅锅走近,笑咪咪说,我自己糟的鸡脚爪,分那一些,吃着白相。玉卿抹把眼睛,去拿饭盒,庄南洋说,做啥,气压低的来。赵晓苹说,遭贼骨头惦记。庄南洋说,丢东西了。赵晓苹要说,玉宝抢先笑说,几件衣裳,一时寻不到,未必是丢了。庄南洋说,那就再好好寻寻。玉宝说,嗯。 玉卿拿来饭盒,庄南洋倒鸡脚爪,玉宝说,够了,足够,太多了,侬自家还要吃。庄南洋说,不搭紧。我就欢喜做、看人家吃。玉宝玉卿赵晓苹侪笑了。庄南洋说,多倒点汤,再浸浸,滋味更浓。玉宝说,谢谢。庄南洋说,谢啥。我也有几句话要讲,不会嫌我多嘴吧。玉宝说,尽管讲。 庄南洋压低嗓说,左手跷脚店,那要当心。玉宝说,为啥。庄南洋说,在肇家浜路辰光,我们也经…
玉宝发觉服装数目不对,重新翻找,眉头紧锁,赵晓苹在吃年糕片汤,看出异样说,啥事体。玉宝说,少了五件衣裳。赵晓苹说,五件,不会吧。玉宝拿出账本说,每天要卖的货,一件件侪有记录,这五件有记录,货却没了。赵晓苹接过看,再没心想吃饭,搁下碗,也寻了个遍,遍寻不着,急得眼里冒火。
玉卿上厕所回来,赵晓苹说,丢掉五件衣裳,玉卿看的店,难道走开过。玉卿一吓说,我没走开呀。赵晓苹说,那为啥没了。玉卿说,我哪晓得,再寻寻看呀。赵晓苹说,寻两遍了,还寻,寻只屁。玉卿瞬间眼眶发红。
玉宝说,发脾气、能解决问题不啦,不能,只会伤害感情。赵晓苹没响。玉宝拉过玉卿说,仔细回忆,可有短暂地离开,或有啥人来过。玉卿想想说,有对小年轻,买了条牛仔裤,给了张大票子,我找不开,奔到对面,和李白眉调了零碎铜钿,就离开这一歇歇辰光,再没出去过。赵晓苹说,小年轻是三只手。玉卿说,不会。两个人没带包,空手来的。赵晓苹说,那会是啥人呢。玉宝说,难道是市场里的。赵晓苹说,就换零碎铜钿这点辰光,只有左右隔壁邻居,有机可趁。玉卿低声说,左手是跷脚店,右手是兄妹店。赵晓苹说,我去问问看。转身就走,玉宝一把拉住说,不要冲动。
恰此时,庄南洋提着钢盅锅走近,笑咪咪说,我自己糟的鸡脚爪,分那一些,吃着白相。玉卿抹把眼睛,去拿饭盒,庄南洋说,做啥,气压低的来。赵晓苹说,遭贼骨头惦记。庄南洋说,丢东西了。赵晓苹要说,玉宝抢先笑说,几件衣裳,一时寻不到,未必是丢了。庄南洋说,那就再好好寻寻。玉宝说,嗯。
玉卿拿来饭盒,庄南洋倒鸡脚爪,玉宝说,够了,足够,太多了,侬自家还要吃。庄南洋说,不搭紧。我就欢喜做、看人家吃。玉宝玉卿赵晓苹侪笑了。庄南洋说,多倒点汤,再浸浸,滋味更浓。玉宝说,谢谢。庄南洋说,谢啥。我也有几句话要讲,不会嫌我多嘴吧。玉宝说,尽管讲。
庄南洋压低嗓说,左手跷脚店,那要当心。玉宝说,为啥。庄南洋说,在肇家浜路辰光,我们也经常丢衣裳,后来留个心眼,被抓了现形。跷脚死活不认,只讲是小囡调皮,恶作剧,不懂事体。哪能办哩,又不好同个小囡计较。后来不了了之。玉宝说,谢谢提醒。庄南洋走后,赵晓苹说,原来是跷脚一家。玉宝说,一面之词,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赵晓苹吃鸡脚爪说,味道还可以。我觉着庄阿哥,热情、和气、大方,人蛮好。玉宝说,人不可貌相。赵晓苹说,五件衣裳,损失巨大,就这样算啦。玉宝说,不算tຊ了,还哪能办。玉卿自责说,侪怪我不好。赵晓苹说,和玉卿浑身不搭嘎。玉宝也说,是呀。
赵晓苹说,我越想越气,我要去给跷脚,敲打敲打。玉宝说,好本事,打算哪能敲打。赵晓苹说,我要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当人家是戆大。大家心里门清。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趟算数,把手脚汰干净,再有下趟,我不客气。玉宝说,我要是跷脚,一句话就能堵回来。赵晓苹说,讲啥。玉宝说,警察抓人还要证据,晓苹有嘛。赵晓苹说,我没证据,但我怀疑。玉宝说,怀疑就在心底、在背后怀疑,当面骂三门,就不是怀疑了,是认定事实。跷脚反过来,可以告晓苹诽谤,一告一个准。赵晓苹不吭声。
玉宝说,这条华亭路的摊户,侪是跷脚的老熟人,撕破脸闹开来,会有几个人向着我们。我坦白讲,去掉袖手旁观、和两面三刀的,一个人也没。我们要不要在此地待下去,还要不要做生意。赵晓苹说,当然要了。玉宝说,那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自己吃尽,以和为贵,当做无事发生。二条吃一堑长一智,再不能掉以轻心。赵晓苹沉默片刻,闷闷说,我还是不甘心。玉宝说,有啥不甘心呢,权当交学费。
鸡脚爪吃光,这桩风波,也就无声息的过去了。
下午四点钟,玉宝回到复兴坊,今天是潘家妈生日。玉宝给吴妈搭把手,吴妈杀鸡放血,玉宝拔毛斩块,吴妈剁馅调味,玉宝揉圆油氽。吴妈包蛋饺,玉宝烧毛蟹,吴妈炖肉,玉宝蒸鱼,两个人忙到黄昏,一直没停过,逸文逸青,还有潘逸年,全部现身。
桌面摆满当,潘逸年买来奶油裱花蛋糕。逸文开了香槟,潘家妈面前,有一小碗长寿面,不禁笑说,菜色从未有过的丰富。吴妈说,玉宝和我一道做的。我一个人,忙不力气。潘家妈说,谢谢玉宝。玉宝笑说,谢啥,应该的。挟起一块梅菜扣肉,到潘家妈碗里说,姆妈,尝尝看。潘家妈咬了口说,好吃,一点不油腻。
潘逸年和逸文在讲工作事体,玉宝想想,也挟了块,到潘逸年碗里,潘逸年皱皱眉,没讲啥,逸青用调羹,舀油汤浸的霉干菜,一坨黑黢黢,和米饭拌匀,吃一大口说,满足。霉干菜比肉好吃。潘家妈笑说,肉多嫌肥。
逸青说,阿嫂,运动服还有嘛,同学还想买。玉宝要答话,潘逸年训斥说,正事不做,尽搞这些歪门邪道。还不收收心,明年就要毕业,是驴是马,一试便知。逸青不敢响,玉宝笑说,运动服卖光了,以后再讲。逸文说,阿嫂生意哪能。玉宝说,刚刚才开始,还有些迷茫。逸文说,上海对外市场,正全方面放开,阿嫂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要有耐心。玉宝笑说,明白了。
潘逸年端起碗,把扣肉挟出,再舀一勺响油鳝丝,混饭吃。潘家妈说,逸武的回城手续,办好了嘛。潘逸年说,要排队的,这事体急不来。潘家妈没再多问。
吃罢夜饭,吴妈收拾碗筷,潘逸年打电话,玉宝沏茶,逸青切蛋糕,逸文随手拧开电视,上海电视台,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逸文忽然说,这不是华亭路嘛,阿嫂上电视了。全家人侪停下手中事体,凑拢来看,刚开始放华亭路市场全貌,采访摊贩商户、路人群众,接着是领导讲话,模特走猫步,逸文说,阿嫂是 26 号对吧。玉宝说,是的。看了半晌,逸文说,还是阿嫂的服装、最时髦新潮。接着画面一变,只放出了玉宝和乔秋生,在展台上,勾肩搭背走出来,颇为亲密,却也郎才女貌,分外养眼。
一家人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