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奕的神情很坦诚,语气比在说今日天气不错还要自然。
完全没有一点利用自己还有记忆去抢着提亲的心虚。
不过他的确没有想到赵繁苏也还记得。
赵繁苏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间,马车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小姐!”
灵衣上了马车,在看见赵繁苏身边的顾楠奕时愣住:“顾小将军……”
顾楠奕不再多留,起身走下马车。
他回过神,看向赵繁苏:“我比不上沈屿墨吗?”
赵繁苏喉间微微发涩。
片刻,她摇头:“顾小将军,你曾经告诉我——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两心相许。若不得便放弃,以免执念成魔,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我已经想通了,顾小将军怎么却被困束住了?”
“这句话今日我还给你,有些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顾楠奕怔了须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原本对赵繁苏说这句话,是为了让她放弃不爱她的沈屿墨。
却不想这句话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人都是这样的,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
同样,只有当一个人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之中,他才能明白旁人说的话劝解不了一分。
他呼出口白气:“繁苏姑娘言之有理,但我还是那句话,只有繁苏姑娘想起来我们是何时何地相识的,我才会松口退亲。”
“否则三个月一到,繁苏姑娘就得履行与我的婚约了。”
说完,顾楠奕朝赵繁苏轻轻一颔首,帮她们放下帘子,喊了赵家的马夫启程。
马车碾压过白雪驶离朱红的宫墙。
赵繁苏脸色微凝,却不是在记恨顾楠奕。
她从来没这么恨过赵承。
她恨他把自己当做一枚棋子,恨他贪财慕权,所以连问她一句意见都不问,就答应了这ʝʂց门亲事。
却也恨这世间的不公平。
为何女子就要依附夫君才能存活,为何不嫁人的女子就要受尽非议?
灵衣在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其实……”
话没说完,赵繁苏握住她的手:“灵衣,你说若是我们离开赵家,会怎么样?”
灵衣怔了怔:“小姐,您想去哪里?”
赵繁苏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座京城像是一个吃人的怪物,权势、金钱、美色,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人失去本心,变成一个可怕的人。
只有逃离这里,她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可转念一想,连顾楠奕那样有权有势的人都尚且做不到真正的自由,她一介女子,什么都没有,又谈什么自由?
权势就像是黄金打造的锁扣,带给人无上的荣耀的同时,也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赵繁苏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望向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象。
灵衣看着她的侧脸,搁在腿上的手攥紧。
她再也忍不住,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给说完:“小姐,其实小小姐很好。”
赵繁苏的身子狠狠一震。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你刚才……说什么?”
灵衣的眼睛红了起来:“小小姐,很健康平安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