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看了眼确认梁正阳依旧生龙活虎,便没有进去。
主要是这一相见,她必然成为梁正阳的分手大师。现在年轻女孩对爱情的占有欲,多数用“抬手一巴掌”来解决。
梁青不想跟人斗殴进局子,于是将门带上,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得知她是梁正阳的女儿,第一句话就是,“叮嘱你爸,以后玩游戏别太激动。”
梁青坐在年过半百的医生,差点老脸一红,跑了。
不言而喻,梁正阳一定是玩游戏一个五杀太激动,导致血压升高,晕了。
送他来医院的正是床边的小伙子,柯也。
梁正阳来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除了血压有点高外,基本没什么问题。医生叮嘱,他还是年纪有这么大了,要注意保养,平时注意检测血压,如果血压太高,还是要吃药。
医生开了点药,不断夸赞那小伙子人美心善,脾气好,说梁正阳真有福气。
梁青一脸懵,不知道别人家孩子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她不好在医生这里深究,拿着单子去拿了药,并去窗口打了缴费清单。拎着要去病房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真心希望年轻的追求者,赶紧走,千万别要死要活赶着给她当后妈。她真叫不出口。
重新回到病房门口,游戏外放的声音席卷而来:FirstBloo
DoubleKill
TripleKill
QuadraKill
Aced
柯也一身黑靠在门口的瓷砖墙,双手捏着一个棕色的皮壳手机,悠闲地晃着腿。
梁青直接绕过他,开门进去,柯也一把拖住她的手臂,“里面在表白,等等。”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了,二十岁左右的女生顶着一头蛋卷,两眼泪汪汪的出来。
四目相对间,女生哑着嗓子问她:“你是小青?”
这模样肯定是被拒绝了,梁正阳拒绝人,一般都说“我家小青不同意”。追求一般会本能地误认为小青是女朋友。
梁青松开门把手,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事?”
她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泪,食指指着她眉心,咄咄逼人,“是不是?”
爱情使人疯狂。
梁青摇头:“不是。”
这时,梁正阳靠在床头,透过门打开的一点宽度,看清梁青的侧影,扯着嗓子喊她:“小青!你怎么不进来。”
“你个贱人!”女生一瞬间面目狰狞,扬起巴掌,朝她脸上扇过来。
发丝被手掌带起的风吹动,梁青皱眉,抬手去挡,却被另一个人护在身前。
他长臂抬起,轻而易举地,捏住那个女生的手腕。
男人站在她旁边,手背青筋凸起,女生疼得尖叫起来,“啊!好疼!松手!”
她疼得整个人往下缩,即将跪下去。
“这位小姐,打人是不对的!”柯也冰冷的眸子里似有风浪在翻滚。
女生本能地怵了一下,垂下眼眸,眼泪啪嗒落到地上。
“松开!”女生用力拍打着柯也的手臂,带着哭腔求饶:“疼…疼…”
她两眼通红,像被抓的小白兔一般可怜。奈何柯也偏不吃这一套,捏着她手腕往梁青这边拖近一些,转头命令梁青,“扇回去!”
梁青:“?”
人家还没下手呢?
“我可没打到她!”女生手肘后缩,用力挣扎,并大声争辩。
柯也力气大,挣扎的后果就是,越来越疼。
“哦,谁规定了没打到,不能打回去?!”柯也低头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挪动手机里的游戏角色,防止挂机。
几年不见,无赖学得挺好。
对方一阵无语:“你…你们…”
梁青扫了眼他们,“你们的小情趣,我就不参与了。”
她开门进去。
视线余晖中,柯也一把将人甩开,对方踉跄两步,扶着墙站稳,骂了他一句,“什么素质?疼死我了。”
她不停地揉着手腕。
柯也没再理会,跟着进来,在她身后说话:“梁青,你还是这么刻薄。”
“刻薄?”梁青打开手机,回了条顾客的消息后,淡漠的说:“一面之缘,就下此论断?是不是太过肤浅了?”
柯也脸色一沉,轻嘲出声:“一面之缘?你记性狗吃了?”
“你不认识?”梁正阳指了一下柯也。
梁青低头看手机:“你男朋友?”
梁正阳一根烟扔在她头上:“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呢?”
梁正阳嘴里咬着烟,手里的机械打火机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开始点烟。
梁青把烟从脑袋上摘下来,三步并两走到床边,去抢他手里的打火机:“你就这么教我的。”
梁正阳点燃嘴角的烟,把打火机扔在床上,“出去别说认识我,丢人!”
见人离开,梁青仰头看了眼吊瓶,提醒他:“不要没事就勾搭人家小姑娘,小心人家爸爸拿刀砍你。”
梁青手指夹着烟,靠在不远处的窗边掸了一下烟灰。
“等会儿回家吃饭,我给你们做红烧肉。”梁正阳买了一个皮肤后,把手机摁灭,捏在手心。
梁青吐了口烟:“你摩托车呢?要我特意过来一趟。”
“在你楼下,送我去拿一趟。”梁正阳握着手机轻轻敲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
“你又去我那蹭WIFI?”梁青走到窗边,对这常规操作习以为常。
梁正阳“嗯”了一声:“多亏柯也救我,不然我得躺到自然醒。”
柯也走过来,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柯也,25岁,最近刚到宜市工作。”
“25岁……”梁青抬手握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后,意味深长的扯了一下嘴角:“年轻。”
时间真快,都7年了,他长大了。
柯也紧紧握住她的手,身体往前倾了一些,低声耳语:“梁青,你跟我睡的时候,可没有这tຊ么刻薄。”
梁青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谢谢你送我爸来医院。”
柯也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好说,请我吃饭,或者……”
后面的话,柯也没有往下说,只是玩味的笑了一下。
梁青权当没看见,往旁边退开一步:“谁欠的人情,谁请。”
关她屁事!
“刚还说谢谢我,合着都是假的。”柯也退了回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梁青仰头看了眼吊瓶,提步往外走:“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
柯也跟着站起来,“我去吧!”
“人情可不是叠加了,就还得更多。”梁青没有让步,开门出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梁正阳正在和柯也探讨游戏套路,还有几个游戏博主。
真是……
一个茅坑里的屎,凑在一起,分外和谐。
打完针下楼,梁正阳手指上转着机车钥匙,扭头看向那个男人:“柯也,说好去我家吃饭,不准跑啊!你那些游戏策略在教教我。”
梁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店里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随你,我和柯也去。”梁正阳五十几岁,肩背挺直,走在他们前面几步:“不过你得送我们去拿车。”
梁青把车钥匙扔过去:“车你们开,我打车。”
梁正阳抬手接住:“你什么时候回家?”
梁正阳住在郊区一套老房子里,这几年手里有钱翻新了一下。梁青在市区开店,另外买了一套商品房。
梁青不忙的时候会回郊区住,主要是回去看看老头,担心他玩游戏熬夜猝死没人发现。
“不回了。”梁青情绪不太高。
梁正阳不以为意,把钥匙在指间转了一圈,负气地说:“嘿,你这娃娃,跟我置什么气,以前读大学,几年不回来,也没见我死了?”
梁青懒得搭理他,低头回复顾客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臂被人拉住:“多年不见,也不用激动到撞柱自杀。”
男人的声音隔着经年的冷雾夹着几分嘲意。
“有病吧?”梁青把手机摁灭,放回包里,阔步往前走,跟他拉开距离。
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出了门诊大楼,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外面还吹起了冷风。梁青一出门,头发被吹起,冷风从脖子里,吹到骨头缝里。
“你打车,我们先走了。”梁正阳故意拉了一下柯也的手臂:“刚刚那个蔡文姬怎么出装的?你给我讲讲。”
梁青掐着自己的手臂,看了眼外面密密麻麻的雨,被迫妥协:“下雨店里事少,我今天回家住。”
“行!”梁正阳立刻停了一下,高兴地后退几步,“我给你做红烧肉。”
“少放点盐。”梁青搓着手臂,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再来两个蔬菜。”
“得嘞!”梁正阳抛了一下手里的钥匙,摁住她:“我去把车开过来,你身子骨弱,别淋雨。”
梁青“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等。
梁正阳一把年纪,健步如飞,没多久就坐进了车里。
“没跳舞了吗?”柯也走近问她,
以前她是学舞蹈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蹈老师。
现在她的工作,好像跟舞蹈半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挨得近些,热气从冷风中呼了过来,梁青后退半步,错开他的呼吸。
梁青静静地看着前面的雨,没有作答。
车停在外面密集的车位里,倒车是个技术活,梁正阳正看着后视镜倒车,调整位置。
“你走了以后,我去看了我妈。以前,你总让我别恨她,我做到了。”柯也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飘忽不定。
梁青在风中眨了下眼:“既然做到了,你该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来竟城做什么?”
柯也在一侧打量,她那伪装的面皮,总是经不起考验。
他转眸看向窗外的雨,从容回答:“工作,公司调派,职位和工资都有涨。我想没有人会放弃这种机会,我也一样。”
梁青尴尬地咳了两声,接不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