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听的风言风语?”饶是彭清音一向端庄稳重,也被张梦桂这没心没肺的话给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唯有贴身侍女不远不近地跟着二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以后这种话万不可再说了!”旔
“这外面又没个遮挡,”张梦桂俏皮地笑了,“没有外人听见。”
彭清音扶额——张梦桂这就把她划到自己人的阵营了?
一时之间,她心绪有些复杂。
“我原本想着,”张梦桂嘿嘿一笑,愈发显得娇憨,“贵妃赏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该投桃报李,也回个礼呢。但听说……”
她顿了顿,没再重复方才的话,只是笑道:“怕有误会。”
彭清音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搭话——若怕误会,两边都送即可,张梦桂不可能连这都想不到。
果然,片刻后张梦桂才讪讪道:“我出身太低,才入宫就急吼吼地送礼太过扎眼,想求娘娘……”旔
原来是要拉她下水。
可是她没那么轻易就入水——若她一入宫就如此行事,传入她那清高的父亲耳中,只怕当场就要气吐血,骂她辱没家族门楣。
彭清音轻轻摇头:“姐姐看我,已经不能再露锋芒了。”
她才入宫,就被封德妃,又摄六宫权,原本已是众矢之的了。
“那……”张梦桂有些垂头丧气,不过也是一瞬,她再看向彭清音时又满是笑意了,“是我强人所难了。”
“但,”张梦桂眼巴巴地看着彭清音,眸子里全是期待,“能给我透露点儿消息么?”
她大大咧咧道:“我入宫前也接触不到什么贵人,不知她们喜好。”旔
彭清音莞尔一笑:“这有何难?”
——只怕张梦桂本来就只是想跟她打探消息吧,前面那么多,只是铺垫。
不过,这样也好。
“啊,是面人!”
“看着还有几分像贵人呢。”
“这是竹蜻蜓!我都几年没见过了!”
……旔
案上摆满了各色新鲜玩意儿,即便是白芷和白苏这几年已经被教导得相当规矩了,此刻也忍不住原形毕露,围着案几叽叽喳喳。
云予微正捧着那个彩绘的小面人,听了白芷的话,忍不住地细细看了张梦桂几眼;这一看,便忍不住地笑:“倒真的有几分像张贵人。”
“是按臣妾的长相捏的。”张梦桂露出了一个娇憨的笑:“兄长外出做生意,见有捏面人的,兴致上来,叫人按全家的容貌都捏了个遍。臣妾入宫后,怕思念家人,就把一套面人都带上了。”
“原来是这样,”云予微看着那面人,越发觉得栩栩如生,“既是你兄长的心意,怎么能拿来送我?”
“臣妾每天揽镜自照就够了,不用看面人。”张梦桂活泼泼道,“送到娘娘这里,娘娘看顺眼了,以后看到臣妾说不定就更欢喜了,那臣妾岂不是就走了时运?”
“嗤……”云予微被她这俏皮话一下子给逗笑了。
“不用以后,”云予微笑道,“我现在看你就很欢喜了。”旔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梦桂做捧心状,“臣妾以后有好姐姐罩着了。”
“贵人!”她身后的侍女银子急忙出声制止。
“臣妾一时忘形,请娘娘责罚!”张梦桂满脸惶恐,就要跪下。
“不要动不动就请罚,”云予微脸上受伤以后,鲜少有什么表情,毕竟扯了伤口怪疼;可对着张梦桂这般鲜活跳脱的小姑娘,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在宫外无忧无虑的时候,唇边怎么都止不住笑,“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况且我年长你几岁,的确担得起你叫我一声姐姐。”
张梦桂顿时惊喜起来,竟也不顾妃嫔的规矩了,直接跳起来一连串地叫:“姐姐,姐姐,我小时候就不想要哥哥,只想要姐姐,如今可如愿了!”
云予微只笑着看她,银子却不敢放松,只陪笑道:“贵人一向活泼爱闹。”
“这样便很好,不必拘着她。”云予微笑道。旔
“对了,姐姐,”张梦桂一拍脑门儿,“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说着,她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物,献宝似地送到了云予微面前。
“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云予微含笑接过,却在接过的瞬间愣住了。
“冰肌玉容膏?”她微微皱眉。
“嗯嗯!”张梦桂忙不迭地点头,“姐姐果然好眼光!”
“这般珍贵,我就不收了。”云予微将冰肌玉容膏递还了回去。
冰肌玉容膏,可去腐肉生新肤,任凭是再重的伤口,涂抹以后也能长出娇嫩肌肤,半点儿疤痕不留。旔
但她是神医谷之后,真想要不留半点儿疤痕,用不着这个,她自己就能办到。
她只是不想罢了。
“可是……”
“贵人,”白芷在一旁适时出声,“娘娘伤势一直未见好转,陛下还曾怀疑是否有人下毒,为免日后连累贵人陷入囹圄,贵人还是收起来吧。”
“啊……”张梦桂看向云予微的眼神更加同情了——她第一次给贵妃请安的时候就惊到了,既是因为贵妃极美,也是因为那伤口太可怖。
女子大都珍爱容颜,尤其云予微还身处后宫,那……
太可怜了吧。旔
张梦桂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鼓励谁:“那我以后多多带了别的新鲜玩意儿,姐姐开心了,伤口就好了。”
“好。”云予微笑道。
宁昭到凤泽宫时,云予微还在拿着那个面人儿端详着,近日里一派死寂的眼睛都被点亮了,一如从前那般清亮生机。
“你很喜欢张梦桂?”宁昭一眼看出面人跟张梦桂还有几分相像,不由地又烦躁了起来——云予微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却拿着个刚入宫的女人的面人看!
云予微抬眼,只见宁昭面沉如水,漂亮的桃花眼中尽是阴鸷,正死死地盯着她的面人看,好像下一瞬就要将其狠狠打碎。
她懒得理会他,却下意识地将面人往怀里藏了藏。
这等疏离举动,对于宁昭而言,简直是当胸一剑,痛彻心扉!旔
“她也给叶婉送礼物了。”宁昭冷不丁地道。
——她不是真心对你的,真心对你的只有我!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