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瓷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直刺程念尔的心脏,她沉默不答,僵直的背影像是被人抽走了血肉。
她回到房间,坐在小小的床上,看着被弄乱的一堆一堆的东西痴痴地坐着。
半个小时后,她开始收拾小小的东西,想尽力把它们恢复原位。
这是她第二次来小小的房间,程北国和江华庭还没离婚之前,他们一直住在程家老宅。她上次来这儿还是四年以前。
程念尔在这个房间越待越发现,小小好像变了好多,与四年前米白温馨整洁的房间不同,现在的房间,墙壁上贴着的是程念尔不认识的二次元偶像,纸箱里聚集着各种不一样的手办,斜乱堆着的、五颜六色的手办下,有一个刺眼的白色,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是一个药瓶,上面写的是维生素C,她双手颤抖地倒出来了一颗,拍给了自己大学时认识的医学院的朋友。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将那些手办一个一个擦好,按照不同人物在书架上摆好,她发现有一个人物频繁出现,于是拿手机搜了一下,发现是一个游戏的角色,她下意识去找小小的电脑、手机或者平板,但却找不到一件电子产品。
程念尔把张阿姨叫进来,问:“小小的电脑呢?”
“先生说这会影响学习,二小姐上了高三之后就收走了。”
“那她的手机呢?”
“手机?”张阿姨眼睛巡视一周想了想,“这搬东西的时候也没看见手机啊,应该是一起送到殡仪馆了,大小姐明天去殡仪馆问问吧。”
小小的房间收拾的差不多后,程念尔拿出手机给江华庭发了一封邮件,并附上了她的新手机号,今年毕业的时候,她并没有如愿地收到妈妈的电话,而妈妈上次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手机号早就已经被废弃了。
暮色来临时,她收到了一通国际电话。
程念尔平静地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将声音开到最大。
对面响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是念儿吗?我是妈妈。”
声音响起时,程念尔的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流,她轻声地回了一声:“嗯,我是。”
“你妹妹、你妹妹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对面的声音哽咽地断断续续。
“你是真的关心吗?”程念尔抹干眼泪,咳了咳嗓子问道。
“小小也是我的女儿啊。”江华庭声音嘶哑。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给她打电话,我之前有把她的手机号发给你,你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程念尔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我打过,但根本打不通啊。”江华庭辩解道。
“不可能,小小亲口跟我说的,七年,你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打过就是打过,我没时间在这件事上跟你争,你跟我说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你会回来吧?回来送她最后一程。”
“我这段时间很忙,你就帮妈妈——”
“外公去世你也不回来吗?”程念尔冷声打断道。
“你说什么呢,你外公怎么——”
“外公已经离开四年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既然你要走,就走的彻底一点,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对面不回答,程念尔继续说道:“你现在会回来吗?”
“那你舅舅是继承了他的全部遗产吗?”
程念尔“哼”了一声,失望地说:“对,遗嘱继承,一分也没留给你。”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妈妈,妈妈不是跟你交代,让你照顾好外公吗?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对面质问道。
“你在国外那么忙,我也不敢打扰你,”程念尔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继续说道:“妈妈,你应该又有新的孩子了吧,我上大学那一年你生了一个男孩,最近这个应该是个女儿吧,其实你不用对我撒谎的,只要你说一句,我和妹妹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新生活,你只要说一句就好。”
“你派人查我。”江华庭厉声说道。
“妈妈,最后一次喊你,永远不要回来了,你也不想让你现在的老公知道你过去和张叔叔、贾叔叔、那一堆叔叔的事吧。”
“念儿,你怎么能这么威胁妈妈呢?”
“不是威胁,是警告,以后都不要联系了,你彻底自由了。”程念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想过最坏的可能,但没想到真的发生的时候会这么痛苦,程念尔躺在程小小的床上缩成一团,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
第二天,程念尔到殡仪馆时,又看了一眼朋友昨天发来的消息。
“这确实是治疗抑郁症的药,艾西司酞普兰,患者应该是重度了,需要去医院看专业的心理医生。”
她看着那个黑色木盒上的黑白照片,小小脸上挂着假笑、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她将骨灰盒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声啜泣地说:“为什么不告诉姐姐,为什么不告诉姐姐,为什么啊,小小。”
程念尔并没有哭泣太久,片刻后便向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询问小小手机的去向。
工作人员回应道:“昨天都交给程先生了,您可以问问他,但我印象里好像并没有手机。”
那天小小还在给她打电话,要她下班回电,手机应该就在她身上,但现在手机却不见了,程念尔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手机应该是被别人拿走了,所以妹妹应该不是自杀。
她抱着程小小的骨灰急忙往外走,上车后,她着急地说:“孙叔,去公安局。”
“大小姐,我们不先去墓地吗?太太在哪边都安排好了。”
“这么早就下葬吗?”程念尔震惊地问。
“程总说一切从简,全听太太的安排,太太说等您回来就让二小姐下葬。”
“一切从简?连追悼会都不办了?”
“程总是这样说的。”孙叔看着程念尔马上就要爆发的脸,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先去警局,然后回家,让她们在墓地等着吧。”程念尔抱着程小小的骨灰盒,面若冰霜地盯着前面。
“好,这就走。”孙叔小声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