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眼底的暗色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就瞧见原本被花吸引注意力的女子朝着自己望过来,唇角带tຊ着感激的笑靥。
“阿生师傅,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您呢。”
“您送的香囊我一直贴身戴着,这几日梦魇也少了,睡得安稳了许多,还助我解决了眼下最大的困扰,我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才好了。”
这几日没有噩梦缠身,沈漪睡得确实安稳多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对面前的师傅,自然是感激的,说话语气也格外地柔和亲近。
她看着他,眉目柔和,那副信赖温婉的样子与那日初见时截然不同,彼时他只是个被她当做私闯温泉池,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登徒子,而现在的他,是她愿意相信的人。
若是他此时贸然发问,怕是会破坏这难得的和谐,她的记忆还未恢复,自己这般激进只会让彼此的关系又重新变得陌生。
傅笙实在不愿看到那双盈盈流转的美眸中,重新染上厌恶和排斥,他薄唇动了动,终还是没选择问出口,将事情推入无法挽回的地步。
“是吗?能够帮到沈姑娘,在下也倍感欣慰。”
沈漪看着他唇角那淡淡的笑,怎么看都像个单纯圣洁的僧人,她想起刚才那熟悉的两个字,犹豫了一下,以防万一,还是多问了一句。
“阿生师傅,我方才怎么好似听到您喊着什么漪漪?您是在唤我吗?”
傅笙稍稍怔了怔,将眸底复杂的情绪尽数掩下,微微牵起唇角,笑得淡然,毫无破绽。
“不是,我唤的是一一,一生一世的一一,方才沈姑娘站在漫天花瓣中,笑着望过来的样子像极了我的故友,在下一时失神,认错人了,还请沈姑娘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
之前他便提过自己的这位故友,沈漪不疑其他,眸底倒是浮现几分怜惜。
“师傅初时也将我看错成您那位故友,想必师傅必定十分思念这位故人了,小女冒昧问一句,您这位故友她……”
“她失忆了。”
男人沉声答道,语气中带着一分晦涩,难掩失落。
“她将我们相识的事情都忘了,也将在下忘得一干二净。”
沈漪怔了怔,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这么戏剧性的吗?呆了一秒,也只能替他惋惜一番,温柔劝慰道:“师傅不必忧心,您这般思念看重这位故友,我想您的心意一定能够传达给她的,您故友终有一天,定会想起您来的。”
“若是她永远都想不起来呢?”傅笙黑眸微缩,眼底仅倒映着面前那抹娇俏的身影,目光灼灼,叫人难以忽视。
沈漪被他盯得心跳莫名快了两拍,阿生师傅这是透过她,又想起了那位故友?这么专注的眼神,也不清楚那位故友究竟是谁,竟能得他这般看重。
这时正好风起,满地的碎花瓣被风卷得都飞了起来,有几片更是调皮地贴到了她的衣衫上。
沈漪素手取下洁白的花瓣,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他嫣然一笑,犹如春花般灿烂。
“那便创造创造新的回忆,人总是在不断向前走的,谁也不可能原地踏步,那么,只要陪在她身边,创造属于你和她的新的故事就行了,旧的回忆固然珍贵,新的经历不也同样值得珍惜?”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没有记忆,就创造新的记忆就行了,就如现在这般,一点点地亲近她,博取她的信任,让她对自己倾心相待,再也离不开自己就可以了,最后,再一口口地将她吃掉,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便能永生永世都不分离了。
傅笙的心豁然开朗,深邃的黑眸中也绽出点点笑意。
“沈姑娘说得对,没有记忆,便创造记忆,假以时日,她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来的。”
重新回到身边?沈漪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总感觉这句话对应的不是挚友,而是心上人?是她的错觉吗?
“沈姑娘,方才你说这香囊助你解决了眼下最大的难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说给在下听一下?”
沈漪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见他发问,就主动将那日的事情交代了。
“是这样的师傅,前几日有个歹人闯进了将军府,混乱之中我在那人手臂上划了一道子,今日及笄宴上,我设法将那人找了出来。”
找人?
傅笙稍稍眯起眸子,原来她在及笄宴上设了个宣纸屏风,叫众人留下笔墨,便是想趁机探查出谁才是那日闯入温泉池的人?她倒是聪明,知道此事不可声张,故意寻了个让宾客们都难以拒绝,又不会引人怀疑的法子。
“哦?”
“那沈姑娘可是找到那人了?”
傅笙手指轻捏佛珠,转了转,黑眸沉了沉,稍稍眯起,手臂上被划伤的地方此时也有些隐隐作疼,可见她那日使了多大的力道,若她此举是为了找出他,今日他人并不在及笄宴会上,她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难道说……傅笙眼底渗出一丝寒意,接着就听到面前的女子左右瞧了瞧,而后凑近自己,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找到了,那人便是二皇子傅枭。”
傅笙额上青筋蹦了蹦,表情都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低声询问道:“哦?竟是他?沈姑娘又是从何处得知的?那日你可曾看到歹人的真容?”
沈漪摇摇头,面上带着些许遗憾。
“那日他戴着面具,小女不曾窥见他的真容,但我今日见二皇子提字的时候,手臂上缠着绷带,竟跟我刺伤那歹人的位置一模一样,又见他对于伤势的来源言辞闪烁,这才怀疑到他的头上的。”
傅笙一听,扯了扯唇角,险些都要气笑了。
他道她怎么忽然跟那傅枭如此亲昵,还问他这许多问题呢,原来是瞧见傅枭手臂上的伤,竟将他误认成自己了,她将过去的事,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还将别的男人误认成他,还真是每件事都往他心窝上捅刀子啊。
漪漪啊漪漪,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糊涂呢?
“仅有同样位置的伤,沈姑娘就觉得傅枭便是那日之人,未免太武断了些,可还有其他线索?”
其他线索……
沈漪想起那傅枭靠近自己时,在自己耳边落下的话语,那般邪肆逼人的作风跟前世那人倒是很像,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再加上手臂上那伤,若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荒谬了吧。
她不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同时发生在一人身上,所以傅枭的嫌疑,绝对是最大的。
沈漪沉思了半晌,缓缓开口道:“感觉。”
傅笙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感觉?她对那傅枭居然有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傅枭是他?傅笙面上挂着浅笑,实则心中已经掀起千涛巨浪了。
他真的很想将面前这小女子掳走,戴着那日的面具站在她面前,与她日日欢好,磋磨到她眼泪涟涟,身娇体软地攀附在他身上,直到她无暇再去想别的男子,叫她知道自己认错人,会有多么可怕的下场。
“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缓缓开口,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她迈近步子,沈漪没想到他会忽然凑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身后就是那棵大树,一时间,她后背抵着粗粝的树干,退无可退,身子不稳,险些栽倒下去。
纤细的手腕上也忽然多了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带着隐隐不可挣脱的力道,将她桎梏住。
“在下实在好奇得紧,不知沈姑娘可否详细描述一番,说给在下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