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顺着黄河往东,走了一天时间,在一个叫孟津(在今河南孟州)的地方,一件神奇的事物,浮现在你眼前。
这里的浮现,不是一个泛泛的形容,而是实际的描述。
因为那事物,真的是浮着的,那是一座浮桥,浮桥下是十六排吹涨的羊皮垫底,桥面是木料,两边由麻绳做扶栏,每两排羊皮,由麻绳隔开,整座桥被隔成了八条通道,东边四条,只允许由南向北,西边四条,则是由北向南。
光彩照人的洛阳城,就在浮桥之南。
百丈有余的滔滔黄河,你们就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摇摇晃晃地过去了。
因为有这座可供百万大军缓缓通过的浮桥存在,从桥对面开始,一直延伸到黄河对岸的河东郡,以及稍远处的临汾城,这一大片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土地,也必须为洛阳所有。
长安、洛阳,像两位隔台对阵的乒乓球运动员,而河东与临汾,就像端坐台边的两个裁判员,到了某些尖峰时刻,长安洛阳,鹿死谁手,河东郡与临汾城,说了算。
回望河东,你心头感叹,真是个成就事业的好地方啊
你又问妻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桥,还有别的那么多事?
妻子说,河南尹郦道元的《水经注》,他们家早就拿到了第一批手抄本。
你惊叹汉人的手上,果然拥有着巧夺天工的技巧,你又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蒲坂渡、风陵渡,也架上这样的浮桥?
你打算,有机会的话,你来做这件事。
一路走来,关于未来,你已经有了很多的打算。
或许,这就是妻子,硬要跟着你走这一遭的目标,她想把你揉捏成,她心中,最好的样子。
历时近三个月,从盛夏到深秋,你们终于走进了最后的目的地,北朝帝都,洛阳城。
进城时,已是黄昏,你想带着妻子弟弟先四处逛逛,你妻子说先办正事,办完有的是时间逛。
你说:“可是天都快黑了,张仲瑀尚书郎,估计也下班了啊。”
“谁?”
“尚书郎,张仲瑀,文书要送到他那里,怎么啦?”
“没,没什么。”你妻子尴尬一笑,掩饰过去,她还没有告诉过你,要是不那么倔强,现在,她本该是那张仲瑀的妻子。
“你这样。”妻子指点你:“你现在去致仕侍中张彝府上,送上拜帖,以你的身份,门童肯定会拒绝,你就把这个给他。”说着,妻子转身,从弟弟的包袱里,掏出一锭白银,塞给你,又说:“这个数,说不定都不够,但他会允许你在门房蹲一宿,明天一早,就给你引见,你就可以尽快交差了。”
“好,那你们怎么办?”你问。
“我们去堂哥娄拔家住一宿,明天一早,咱们在这里汇合。张府在城南,最大的那一家,你去吧,记得大方一点,别老是羞羞答答的,看见张府的人,尤其是那些个看门狗,肩背弯一下,作个揖,就得了,别把腰杆也塌下去……”妻子一边帮你抖落身上的风尘,一边像你妈似的唠唠叨叨。
你都记不得,你妈妈的样子了。
按照妻子的指点,你去到城南,遇上一个金银匠人铺子,你回头看,妻子已经没影了,于是走进金银匠人铺子,花钱叫那个波斯匠人,把妻子给的一锭银子,给切成了两半,一半多,一半少。
你把多的一半,揣怀里藏着,少的一半,放袖子里,准备给张府门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