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饶!”
安飞带着颤音的一声,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冲上来,死命拉住我,“你想干什么?!哥都跟你说过了,天塌下来也有你哥给你顶着,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安飞太激动,馄饨都要打翻了。
我看到他眼眶通红。
我哥不是个爱哭的人,他从小就不老实,能闯祸。
但他闯祸以后,挨再大的责骂,也从不掉眼泪。
他曾经跟我夸下海口,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哭。
可在我生病以后,他眼睛已经红了不止一回了。
我心里一下子就又酸又软。
“哥,我没事,我就是闷得慌,上来走走。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强装微笑,“走,咱们回去吃馄饨吧。”
我拉着安飞就走。
突然,我发现他耳朵上有一道伤口,就问他,“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安飞轻描淡写。
他的轻描淡写有些刻意,我跟他相处了十八年,不会看不出他的刻意。
在我的百般缠问下,安飞才吞吞吐吐告诉我。
他说是走过路口的时候,一个广告牌突然掉了下来,没砸中他,但是压倒的树杈,还是给他耳朵上划了一道。
我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那广告牌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对不对?”
安飞沉默几秒,“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它掉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好多小孩在笑。”
我后背一紧,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百子怨的怨气,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
也可能是我要打掉鬼胎一事,惹怒了它,它开始对我家人下手了。
“快去找爸妈!”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让爸妈别乱出门!”
安飞跟我对视一眼,立马明白过来。
他给我爸妈,打了十几遍电话。
然而不管打多少遍,对方始终占线。
安飞有点急了,“我出去找他们!”
我刚想拦住他,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我妈。
我妈脸色有些煞白,手里紧抓着手机,“你开稳些,没事,我现在就报警!”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妈脸色更难看了。
她还想说什么,通话却突然中断了。
“喂?!喂?!”
我妈很着急。
安飞赶紧问我妈怎么了。
我妈看上去要急哭了,“你爸出事了!”
“他从外地回来,说是不知道怎么就在雾里走错了路,导航也失灵了,他,他找不到路,刹车也失灵了!”
就算是报警,现在也没人知道我爸在哪里。
“你爸可能吓着了,都出现幻觉了,说是听见好多小孩在笑!”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
不是幻觉。
是百子怨,缠上了我爸。
大雾天气,导航失灵,刹车失灵。
怎么看都是死局。
如果解决不了百子怨,那我爸,凶多吉少!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用力咬着自己嘴唇,试图让自己冷静。
墨离的出现,不会是无缘无故。
他递给我那把匕首,一定意有所指。
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到。
只要能破了墨离给我的这个谜题,我就能救下我爸!
嘴唇上的疼痛,令我清醒不少。
我努力回想墨离出现后发生的一切。
匕首。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团火花在我脑海里爆开。
我知道了!
“妈,给我爸打电话,他不接就一直打,别停,打到接为止!”
我将匕首藏在身上,带进了洗手间。
这把匕首很锋利。
就像是之前,我用来刺伤蛇尾男人左眼的那把手术刀一样的锋利。
这么锋利,刺进身体里,应该不会太痛。
我把病号服卷上去,露出自己的肚子。
墨离给我的匕首,一定不是一般的匕首。
它能伤到蛇尾男人,一定也能伤到其他东西都伤不到的婴胎怪物。
只是——
我握着匕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要伤到婴胎怪物,就必须先划开我的身体。
被匕首刺那么深,百子怨不能活,我,同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我只犹豫了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我不会屈服于婴胎怪物。
它更别想对我的家人下手!
婴胎怪物,你要我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我闭紧眼睛,将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剧痛,令我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匕首刺进我肚子的一瞬间,我听到了无数个婴孩凄厉的哭喊。
我隆起的小腹,肉眼可见地缩了回去。
成功了吗……
我满头冷汗。
我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墨离的这把匕首,果然很锋利。
在最初的剧痛过后,我似乎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只有我的意识,慢慢飘忽起来。
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吧。
我听到外面的妈妈打通了我爸的电话。
“什么?!车好了?!你回到大路上了?!”
“好好好,你快回家——”
听起来,我爸没事了。
以后他们也不会出事了。
我总算放心了。
虽然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也……
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指间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我转眼看过去。
草戒指上,沾了一滴我的血。
墨离出现了。
他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
他那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饶。”
我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
我想问他,我会死么,却已经没了力气。
他捧起我的脸,为我擦掉唇边的一滴血。
“……七日后,我在……,等你。”
说完,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匕首已经不见了。
跟上次一样,我的指缝里,夹着一根乌黑油亮的毛。
现在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把匕首,十有八九就是墨离的毛发幻化而成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匕首,肯定没有除掉百子怨的本事。
满地的鲜血也不见了。
我掀开衣服,原本在匕首刺进去的地方,只留了一道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的,浅浅的粉色。
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结束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可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
现在居然连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发现自己的确已经安然无恙了。
我妈打开门,奇怪地看着我,“你在洗手间里做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