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槐花村的村长刘知章,见过叶霓棠,也听过叶霓棠的“大名”。
语气里没有嫌弃,却也不欢迎。
叶清泓走上前,真诚的揖礼,“刘村长,实不相瞒,我们是来买蜂蜡的,
镇上药铺的蜂蜡价格太贵了,
想从你这买点便宜的。”
刘知章看着他,面色温和不少。
“叶家少爷,我们村里和府城那边的大户定了契约,
每月上交的蜡烛是有数量限制的,一旦把蜂蜡卖给你们,就交不了货了。”
这话一听就是推脱之词。
否则他也不会听到俩人要买蜡烛时,就出来见他们了。
叶霓棠挑唇笑问,“那边角料呢?你们做蜡烛总会剩下一些不能用的边边角角吧,我们要的不多。”
刘知章摇摇头,“那些边角,我们融了后,做了普通蜡烛。”
总之一点也没有。
叶霓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们会养白蜡虫吗?”
叶母曾和三个孩子说过,在隔壁的南靖国,有一种白色蜡烛,是个稀罕玩意,还曾做国礼,送给大峪国。
叶霓棠猜,那白蜡烛,应该是白蜡虫分泌物所做。
大峪国没有,那是不会养白蜡虫了。
听到白蜡虫,刘知章疏离的脸上,有了色彩。
“南靖国的宝贝白色蜡烛,就是白蜡虫所做,
在大峪国,只有宫里人才有机会见到,
我们要会养白蜡虫,就不养蜜蜂了。”
“那你能找到白蜡虫种吗?我会养。”
叶霓棠眼神笃定,反正她祸害小动物的名声在外,会养虫子,也不奇怪。
“大姐,不可胡言!”叶清泓低斥一声。
她会什么,他能不知道?
要真会养白蜡虫,他们干嘛交给别人,自己养不香吗?
听说一斤蜂蜡能做出六根小蜡烛,每根能卖到三五百文。
至于那南靖国的白蜡烛,在大峪国更是无价之宝。
“哈哈,叶家姑娘,你们兄妹要没事就回去吧,我们蜂蜡不卖。”
刘知章完全不信叶霓棠的话,抬手就要送客。
他可没闲工夫,陪着俩孩子瞎胡闹。
叶霓棠选择说出白蜡虫,也是因刘知章看她的目光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嫌弃。
对她和叶清泓也是以礼相待。
可见此人是个君子。
叶父也曾说过槐花村的人,品质都不错。
叶霓棠脸上带着轻笑,“刘村长,白蜡烛不是白蜡虫所做,
而是白蜡虫的雄性虫子,分泌出来的白色蜡质,收集后,进行熬煮过滤制成,
白蜡虫和蚕爱吃桑叶一样,它们喜欢在冬青树和白蜡树上栖息产子泌蜡,
今日打扰了,告辞!”
说完之后,她学着叶清泓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刘知章听了她的一番话,暗暗惊讶。
这比他们派人潜去南靖打探到的关于白蜡虫的消息,还要详细。
他赶紧追了过去,“叶姑娘,叶少爷,请等一下。”
叶霓棠回头,“刘村长还有事?”
刘知章面带微笑,客气不少。
“你和令弟,先到寒舍喝口茶,我去峰场看看,若是有多的蜂蜡,我给你们匀一点。”
“那就谢谢刘村长了。”叶霓棠带着弟弟,跟着他去了他家里。
刘知章让家中妇人上了茶水,又送来几样点心。
还让自己的妻子,陪着叶霓棠聊天。
这么细心周到,叶霓棠倒也放心把白蜡虫养殖法子告诉他了。
刘知章出了大门,到了另一个宅子,刘氏族长的家。
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叶霓棠的目的,把她关于白蜡虫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族长听。
族长名叫刘钊,听了此话,思忖片刻后,眸光炯亮。
“去把最好的蜂蜡,卖给她十斤,其他的别允诺她,一切等哲然从南靖国回来再说。”
“好,我这就去。”刘知章恭敬离开。
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人,抬着一个圆形大口的矮篓子。
篓中两块圆形蜂蜡,用油纸包着。
“叶姑娘,叶少爷,这是我让族人帮你们匀的,一共十斤,你给个三两银子吧!”
听他话中留了那么多余地,就知他对她说的话上心了。
叶霓棠笑着道:“刘村长仗义,你们若想养白蜡虫,先种白蜡树和冬青树吧。”
她正要掏银票时,叶清泓拦住她,把自己口袋中一两面额的银票拿出三张,送了过去,
“多谢刘村长,时候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
“多谢姑娘提醒,两位慢走!”
刘知章陪着他们走到村口。
等人走远,两个村口守卫不解,“大伯,不是说不卖蜂蜡吗?”
“对,不卖!”卖给他们的可不是蜂蜡。
刘知章没有多解释,又去了族长家。
叶霓棠两人回到镇长,拿着那一千两银票,还了八百两的债。
买了一大包油纸,一包黄糖块,两口铁蒸锅,一口大陶釜,四个大陶罐子和一些小陶罐。
最后还剩一百两,叶霓棠打算闲了去县里大铁铺,打一套铜质的蒸馏器。
回到村子,已是下半晌。
“棠儿姐,棠儿姐!”
叶显宗追上叶霓棠她们租的牛车。
青紫的猪头脸上,还多了几处抓痕。
叶霓棠知道他是讨要蜂蜜来了。
大肥臀一挪,就跳下牛车,“清泓,你跟着牛车先回去,我和他说个事。”
叶清泓今个听黄婶说了小叔家的事。
说继奶奶带着小叔小婶,把和叶显宗玩的三孩子的家给砸了。
原因则是他们欺负叶显宗。
联系到昨天那一幕,他怀疑事情和他大姐有关。
就是不知道村里四个最惹人讨厌的孩子,是怎么让大姐制服的。
并且还不敢告状。
他看着叶显宗那讨好的样子,对大姐点了点头。
叶霓棠等他和牛车走远,拉着叶显宗到了一处无人的大树下。
拿出一颗黄糖,“叶显宗,你们倒是义气,没有出卖我啊。”
叶显宗接过糖,心里虚虚的,他们也挣扎好久,想说的时候,又怕牙齿没了。
“我们四个向来义气,答应你了,肯定不会出卖你的。”
叶霓棠拍拍他肩膀,“那想不想吃烧鸡烤鸭?”
叶家康那人很小气,田地多,每年收入也不少,却舍不得花钱。
即便只有一个儿子,也舍不得送他去学堂识字。
家里饭食,也就老薛氏和叶显宗偶尔能吃顿好的。
叶显宗听到烧鸡烤鸭,口水分泌着,“想想想。”
“那你帮我办一件事,让我满意了,我就给你买一大只烧鸡吃。”
叶显宗拍胸脯子保证,“你说,我一定做的到。”
叶霓棠拿出一大把糖块,递过去,“每次叶家旺回来时,帮我偷听他和你奶还有你爹说的所有话,然后悄悄的告诉我。”
闻言,叶显宗忽的想那次,他听到二伯和奶奶说,害大伯的事。
当时他们发现了他,拿着鞭子,逼着他答应,不能把家里话传出去。
不然割了他舌头,再杀了他娘。
想到此,叶显宗糖也没要,逃也似的跑了。
叶霓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小子知道什么内幕。
她回到家时,杨大山已经把大门外的两个方形大灶台垒好了。
院中那个才起了地基。
看到叶霓棠,咧着嘴笑,“棠儿,那大蒸笼,我让村里人给编的,估摸着明天就能用了。”
这丫头还真变好了。
妡颜说她昨天从姚敏之那要了两千两银票,今个又找叶家旺讹了一千两。
这要不了多久,他们家的账,就能还完了。
叶霓棠也笑着说:“辛苦杨叔了,明个荷儿要不忙,让她过来吧。”
“没问题,她是你徒弟,你只管使唤她,”杨大山指着屋后水潭那边,“妡颜带着俩孩子在后面豆子地拔草来。”
“好,我一会儿去看看。”
叶霓棠说完进了屋子。
她打开油纸,里面一块块金黄透亮的蜂蜡,比她做的漂亮多了。
她进屋收拾一番,喝了三大碗灵泉水,又给叶清泓一碗。
“我去豆子地看看。”
“哦。”
叶清泓颔首,喝完水后,一路走来的疲惫感全没了。
他赶紧挑起水桶,去浇菜。
“娘亲!”叶琅琅见到叶霓棠,拿着草欢快的摇着。
叶珎珎悄悄的往叶妡颜身旁躲了躲。
“珎珎乖,那是娘亲,她不会吓珎珎了。”
叶妡颜抱着小外甥女,在她脸上亲了亲。
叶霓棠走到叶琅琅跟前,掐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今天玩的开心吗?”
小家伙诧异的张大嘴巴,娘亲抱他了?
娘亲抱他了哎!
“怎么了?”叶霓棠捏捏他的小腮帮子,“不喜欢我抱?”
“不,我喜欢,我非常喜欢娘亲抱我,”叶琅琅猛的搂住叶霓棠脖子,“娘亲,我和妹妹,好爱好爱你啊!”
“小傻瓜,”叶霓棠轻抚着他的头,“娘亲以前病着,脑袋浑浑噩噩的,
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原谅以前的我好不好?”
无论原主做了多少错事,那都是因她中毒后,才出现的心理病。
在没有出事前,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她不能苟同她的做法,但也不会去诋毁她。
特别是让她的孩子去厌弃她。
“呜呜,娘亲,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我们的娘,我们很爱很爱你的。”
小家伙边哭边说,把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吐露出来。
叶霓棠抱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发泄。
一旁抱着叶珎珎的叶妡颜,眼底湿润一片。
她大姐终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