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山
简介:“今早寺里的小师傅让人来侯府送还了丢失了东西。”“是什么?”“您的佛珠。”裴山听见后竟然没觉得多意外,他随手拨弄石磻里的香灰,眉眼都不曾抬起,漫不经心开了腔:“怎么发现的?”“先前连日的雨水冲走了泥,小僧无意间在树下瞧见了佛珠,交由主持。”周述接着说:“主持还记得是夫人曾经给您求来的珠子,便叫人送回了侯府。”佛珠被埋在了树下,若非山里下了几场大雨。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裴山就似锯了嘴的闷葫芦, 一声都不吭。
侯夫人也懒得再问他的意见,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做主,只是他与其他几家的小公子平日走得近,既是相熟的好友, 总是会多了解几分脾性。
谁知道在他口中, 就没一个好人。
裴山这挑剔的眼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给自己选。
侯夫人有时也猜不透她儿子的心思, 这个孩子从小便是如此, 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 就连生气也是, 往往等她发现的时候,他的气都已经消了。
侯夫人也怕他犯起又轴又倔的性子:“裴山,你别做些棒打鸳鸯的恶事来。”
不是她信不过他, 实在是他这些日子就不对劲。
裴山又聋又哑, 当做没听见,也没有作声。
侯夫人眼神变了变, 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神色倒是如往常平静, “你听见没有?”
裴山依然装聋作哑的,唇角绷得很直,不言不语不吭声。
这显然就是不答应了。
片刻, 裴山淡道:“母亲,我先回书房了。”
侯夫人一时拿不定他是什么主意, 皱着眉盯着他看了许久, 没好气摆了摆手, 让他赶紧走。
眼不见为净。
裴山在廊下吹了会儿冷风,浇灭了心头的烦闷躁意。
他方才委实应不下来, 隐隐约约有所预感,他确实做不到。
到底还是不甘心罢。
天色渐晚,廊庑依次点了宫灯。
橙黄的火光映着整间院子。
晚些时候落了些雨,和风细雨在夏日倒是不常见。
降下来的雨水扑灭了初夏傍晚的燥热。
裴山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每每闭上眼睛就要梦见她,有时是她满心欢喜出嫁时的画面,有时又是她娇娇弱弱被困在他的怀中,身上的衣衫又薄又透,若隐若现,更叫她羞耻的抬不起脸。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只摸到她的眼泪。
偏偏梦中的自己还无耻的很,瞧见了她眼角带泪的可怜样子,心底隐匿的破坏欲顷刻翻了倍,装模作样的安慰她,齿尖轻轻舔舐她又软又红的耳垂,“往我身上坐,会好的快点。”
裴山被这些个背德的梦,折磨的快要疯了。
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多久。
他如今连想也不能想,梦里的事情发生在她和别的男人身上。
恨得咬牙切齿,喉咙腥甜。
周述回府复命,男人站在窗前赏雨,听着雨打枝头的声音,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今早寺里的小师傅让人来侯府送还了丢失了东西。”
“是什么?”
“您的佛珠。”
裴山听见后竟然没觉得多意外,他随手拨弄石磻里的香灰,眉眼都不曾抬起,漫不经心开了腔:“怎么发现的?”
“先前连日的雨水冲走了泥,小僧无意间在树下瞧见了佛珠,交由主持。”周述接着说:“主持还记得是夫人曾经给您求来的珠子,便叫人送回了侯府。”
佛珠被埋在了树下,若非山里下了几场大雨。
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裴山忆起姜轻雪作出歉疚又可怜的样子,眼睛都不眨的在他面前说不小心弄丢了佛珠。
从他送给她那日起,就没有见她戴过那串佛珠。
难怪。
裴山忽的笑了笑,神色不明。
他随手放下拨片,语气淡淡吩咐周述:“去给郡主送过去吧,让她这回可不要弄丢了。”
周述领命,还未走出书房。
男人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改日我亲自给她送过去。”
“是。”
—
眨眼就过了伏夏。
姜轻雪和阮洵期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从前该是如何,他们还是如何。
养在阮洵期院子里的那只小奶狗,逐渐长大,小的时候叫起来都没什么力气,现在已经能围着满院子追人了。
每回见了姜轻雪就疯狂的摇尾巴,特别喜欢粘着她。
姜轻雪和阮洵期都很惯着他们捡来的这只小狗狗,吃什么都要给他分一半,得亏小狗天性活泼,满院子乱跑才没养得那么肥美。
尽管侯夫人在闺中密友面前说了几句夸赞阮洵期的话。
不过王妃对这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郎君还是没什么好感,架不住女儿喜欢她,只能先睁只眼闭只眼先当看不见。
若是那个小郎君敢做出诱骗的事情。
她是绝对饶不了他的。
王妃这边还在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宋家先找了媒人,带上聘礼单子就来王府求亲了。
宋家自是不差的,宋砚璟的父亲和几位叔叔在朝中也都有不小的官职,他又是最年轻的大理寺卿,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也不差。
便是和京城其他世家子弟比起来,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媒婆将宋家的小公子夸的天花乱坠、绝无仅有。
到最后口干舌燥,喝了两杯茶才缓了缓。
王妃既没有回绝,也没点头,只说还要时间想想。
王府的门槛这几日简直要被媒人踏破,宋府的媒人刚走,将军府的又上了门,
接二连三,见惯了大场面的王妃都有些惊诧。
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转念想想,她的岁岁本就自幼招人喜欢,谁不喜欢耀眼的明珠呢。
王妃没有回绝自是存了心思的。
原本可以接女儿回府住上两天,上次岁岁昏迷不醒还吐了血,她实在不敢再把人接回来,哪怕半日都不敢。
连一向对此不满的姜叙白都没再说什么。
闭嘴不言。
真的想姐姐了。
便也只能去侯府看看人。
王妃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去了侯府。
女儿的气色比起上回好了不少,脸庞圆润许多,气色亦是红润,娇娇柔柔,看来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王妃拉着女儿的手坐了下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和她说。
总觉得她的女儿还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犹豫了片刻,她缓缓开了口:“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姜轻雪很黏她亲近的人,这是她从小养成的性子,一时片刻改也改不了,黏糊糊贴着她母亲,这么大的人还会撒娇呢。
王妃觉得无奈,又不忍心改了她粘人的性子。
姜轻雪上辈子过早失去了父母,这辈子自然是会变得粘人起来。
“什么事啊?”
“宋夫人前些天让媒人来咱们家正式提亲了,还有将军府上的小将军,这两位你可有中意的?”
其他家世轮不上的,王妃都不在她面前提。
姜轻雪显然很吃惊,眼睛睁的圆圆,她万万想不到这两家会来提亲。
她慢慢蹙起眉,这辈子她还没落水,也没被宋砚璟从湖里抱起来,他无缘无故为何要上门提亲?还有赵景淮,这两年她和他总共也没见几次面。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娶她?
姜轻雪满眼疑惑:“母亲,我与他们都不熟的。”
王妃早就觉得她女儿压根就没开情窍,男人的心思是一点儿都不懂,她叹了叹气:“从前你们一起读书那两年呢?关系如何?可是走的很近?”
姜轻雪认真回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的。”
那时候裴山管她也管得很严,好像真将她当成了妹妹,天天臭着脸,冷着脸像轰苍蝇似的把她身边的人都轰走。
姜轻雪说:“我和他们,上学也不怎么搭话。他们不爱搭理我,也不会主动来招我。”
她还是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忽然要来向她提亲,难不成她身上有她都不知道的宝物?
王妃瞧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指望从她这里能问出什么,“那你在他们之中…可有喜欢的?”
姜轻雪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喜欢他们。”
她对宋砚璟,有种莫名的尊敬和敬畏。
可能还是受了裴山上辈子在她耳边念经似的说的那些话,宋砚璟的心眼可能比她的手指头还要多,和这样的人,多待一会儿都觉着有压力。
莫名其妙都会觉得自己很笨。
至于赵景淮,她就更想躲得远远。
成日抱着剑的小将军,戾气深深,日后她若是惹了他不高兴,她都担心小将军要拿剑来劈她。
姜轻雪生怕母亲被权势身份迷晕了眼睛,她抓着母亲的胳膊,“我不要嫁给他们。”
她垂着眼,委屈巴巴:“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妃知道她说的是谁,无奈叹了叹气:“其实我私心是希望你能选宋家的那位,心思多些也无妨,不然在朝堂也站不稳脚跟,他与你表哥又是好友,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能放心。”
姜轻雪一肚子的牢骚不敢说。
连裴山,她们都看不清。
裴山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句话她却不能说。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明年他若是考不中功名,你叫他也不用去王府求亲,我不会答应。”
她乖乖的点头:“好。”
王妃摸了摸她的脑袋:“明儿我就去回了这几门亲。”
姜轻雪更开心的点了点头:“嗯!”
王妃前脚离开。
裴山紧跟着就知道王府回绝了几门婚事。
他挑了挑眉,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
裴山叫来了周述,“让你安排的人如何了?”
“那位姑娘已经在阮公子的住处旁安顿了下来。”
“嗯。”裴山望向窗外枝头那对喜鹊,语气淡淡:“让她小心些,不用太着急,免得露出马脚。”
“属下知道。”